圣诞节的最后几天。
在打发完疯狂补作业的罗恩,恶作剧不断的双子,邀请她散步的腼腆哈利后,她终于能放松身心享受剩下的时间。
当她毫无形象地躺在床上时,圣诞节当日的情景还是控制不住地往脑海里钻。
漫天的风雪,孤寂的身影,薄雾般的目光,冷淡的苦艾……
怎么可能不是他呢?
况且时间对不上,塞西尔一向讨厌孩子。
她摇头失笑,虽然不明白他想隐藏身份的用意,但这没什么关系,重新认识一下也不错。
休.弗罗斯特?
弗罗斯特?
这下她都不用特别记了。
嘴边反复念叨了几遍这个名字,几乎被这简单的几个字占据了半个大脑,莫名的心绪像潮水源源不断地涌上心头。
很难想象,这次竟然是她先找到他的。
他的名字是。
休。
假期的寝室安静的惊人,她在柔软的床上兴奋地打了几个滚,意识却慢慢模糊起来,像是沉入了一片黑湖。
窒息感裹挟着所有感官,她慢慢沉向冰冷刺骨的湖底。
下坠。
不断下坠。
有什么东西在寂静中破碎。
那双渴望在黑暗中抓住裂纹的手——
鲜血淋漓。
滴答、滴答……
星星点点的雨声就这么突兀在耳边响起,构成了脑海里唯一的旋律。
空气中弥漫着玫瑰的馥郁芬芳。
少女慢慢睁开双眼,黑暗中的眼睛不够适应光明,于是映入眼帘的只有一抹不够清晰的剪影。
是谁?
萦绕在心头的疑感随着一个轻柔的拥抱烟消云散,她听见那个人用熟悉无比的声音说道:
「睡醒了?」
风雨瞬息消散。
仿佛一切都没有发生。
温暖美好的卧室,挂着露珠的玫瑰,明媚清丽的日光,还有,在暖阳下静坐的人。
柔和的光晕均匀地散在少年比春日更为动人的面孔上,深褐色的眼睛融化了窗外微凉的风。
他是这样的生动、鲜活。
“塞西尔——?”
女孩歪着头,不确定地拖拉着语调。
「嗯。」
背光的少年浅扬起嘴角,蜜色的卷发被风微微吹起,他的目光温柔缱绻,像三月的风拂过心底,轻地仿若幻觉。
「不告而别我会生气的。」
「西娅,下次会记得早些回家吗?」
她倏地抬起头,湛蓝的眼睛在阳光下没有一丝杂质,纯粹的宛若世间最透亮晶莹的宝石。
“一定。”
唇边的笑容却慢慢落下。
她没有家了。
永远。
“到时候你会来接我的,对吗?”
蓦地,她将脸深深地埋进了少年的胸膛,声音里有了一些细碎的颤抖。
时间无法抚平心底的裂痕,她还是做不到接受。
那不是结局。
她坚信。
「当然。」
少年苍白的手指揽住她的腰,然后慢慢收紧,另一只手安抚着女孩微微颤栗的背,语气温柔而坚定。
「还记得那个故事吗?」
「每当月亮想回家,守月骑士必将一往无前,别害怕。」
“真的吗?”
少女满怀希冀地从怀中探起头,闷闷地说道:“可是我找不到你了,塞西尔。”
……
「那就试着回头。」
少年清透的声音从头顶传来,干净的像是冬日里的落雪。
“什么?”
「我永远在你身后,西娅。」
少年顿了顿,这么说道。
他看见金色的发丝松松垮垮地绕在手掌间,那样明媚,宛若童话里洒落人间的曙光,在他毫无血色的指尖熠熠生辉。
他捧着世上最美丽的光,蝴蝶却留不住身侧。
「请回头,再找找我。」
他说,
请回头,
再找找我。
一定会的。
如果还有机会的话。
苦水悄悄溢上心头,少女垂下眼帘,遮挡住那些压不去的情绪。
一声轻微地闷咳突然吸去了她的全部注意,她紧张地下意识抬头,一双手覆上了她不安的双眼。
「别怕,我们会再见面的,小月亮。」
「等我带你回家。」
在淡淡的玫瑰香气里,她的意识再次陷入黑暗。
只是这次不再不再有冰冷的湖水和细碎的雨滴,温暖的阳光包裹着她,直到苏醒。
……
是梦。
怅然若失地叹了口气,她再也睡不下去,直接掀开被子起身,鼻端似乎还萦绕着玫瑰的芬芳。
为了转移思想,她到零食堆里翻出一些巧克力蛙,剥去包装费力吃了几个,跳跃的青蛙果然分去了她的注意力,她随意地收着卡片,正好吃出了一张当前最需要的人物。
尼可.勒梅。
唔,这可不能怪她。
她没有透露剧情,一切不过是命运使然。
这两天哈利正好被厄里斯魔镜扰得心神不宁,这件事或许能让他暂时放下对魔镜的在意。
正当她兴冲冲地准备去告诉哈利他们时,一道不常出现的声音忽然响起。
「master,请停止您即将做的事。」
021先生?
她顿住了脚步,不解地询问:“这样不可以吗?先生,结果并不会有任何差别,只是提前了一两天而已。”
脑中卡出了几段凌乱嘈杂的电流音,过了一会,熟悉的声音慢吞吞地响起,听起来似乎比以往要模糊许多——
「master,本时期与之前不同,任何细微偏差都可能会影响最终结果,并且……」
“并且什么?”她敏锐地捕捉住系统未完的话音。
「没有。」
“021先生,我想我们之间从来没有秘密。”少女浅浅皱了一下眉头,然后舒展开来。
“你是我的家人,是我在这个世界唯一的毫无保留了,有什么问题我们都可以一起解决,我也会努力改变我的错误,但我首先得知道出现了什么问题,找到真正的原因,不是吗?”
……
系统罕见地没有及时回复,而是安静了一会,就像是人在犹豫思考一样。
「好。」
听到肯定的话音,女孩徐徐展开了一个笑容。
「这涉及到‘秩序’,我无法开口,但master去到有求必应屋就会明白。」
秩序?
她的心往下沉了沉,知道这件事远非她想的这么简单,于是随意套上件外袍,拿着魔杖快速跑出了寝室。
有求必应屋……
她并没有在那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应该也没有很重要的事发生在那里。
不对!
难道是……魂器之一的拉文克劳冠冕出了问题?
怀着相当忐忑的心情,她一股气直接冲到了城堡八楼,在看到巨怪棒打傻巴拿巴的挂毯后,她赶紧对那段墙走了三次。
在心里默念“有拉文克劳冠冕的杂物间”,连续重复了几遍,房间没有出现。
她的心全部沉到了谷底。
“藏东西的杂物间,藏东西的杂物间、杂物间,别人很难发现……”
退而求其次,她必须要进去看看。
魂器是最重要的事情,既然没有任何惩罚降临到她头上,那很可能是换了一种形式,但地点也许不会改变。
话音落下,一间堆满杂物的房间出现在眼前。
没准备浪费时间,她对着堆积如山的物品施展了加强版的荧光咒。
这个是她自己改良的,可视范围更宽阔,所以很快就找到了一闪而过的亮光处。
东西被深深地藏在里面,灰尘满布,黑布盖着一个不知道什么做的盒子,她抱着盒子用力把它拖出来。
黑布落在了地上,干净的内里泛着漂亮的细闪,竟然是昂贵的丝绒。
这么重视?
她心底更加好奇了,还掺杂着一种说不清的紧张,直接将盒子放在地上,魔杖扔在一旁散发着幽幽白光。
她坐在杂物间冰冷的地上,谨慎地打开了眼前的盒子,一条冒着珠光的蓝宝石项链就这么明晃晃地闯入了她的视线。
美丽,晶莹,纯粹,却一文不值。
假水晶闪烁着廉价而虚伪的光芒。
她触电似的甩开了手,仿佛里面不是一条无害的项链,而是一堆腐烂可怖的黑魔法尸骨。
尘封的记忆像汹涌的洪水泛滥成灾,她的手抵在冰冷的地面,不知所措。
错了。
彻底的、完全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