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秋雨秋叶聚,又是一年秋意浓。公元二零二零年九月,英国苏格兰首府爱丁堡,已是金秋时节,叠翠流金,层林尽染。悠扬回荡的风笛声中,秋风秋雨裹挟着秋叶,自亚瑟山巅漫天而下,朝城堡座下席卷而来。
唐语诺披着一席长卷发,穿着白色毛衣,在皇家英里大道左拐右拐,随后来到了一家古老的书店。书店的主人李叔,是一位祖籍上海的中年华人,喜好收藏古今中外的绝版好书。同样祖籍上海的语诺,是这家书店的常客。她推门而入后,见李叔不在结账台,便熟悉地径直走向店内。只见角落里,李叔正盘腿坐在地上,埋头整理着他身旁叠摞成小山堆的藏书。
语诺在他身后笑问:“李叔,你又从哪里淘来的这些宝贝?”
听到她熟悉的声音,李叔挪了挪圆胖的身体,推了推复古的圆眼镜,转头对她和蔼的笑道:“都是仓库里的旧书,我最近得空,拿出来整理上架。你瞧瞧,有什么喜欢的,尽管拿去。”
语诺蹲下身,在小书山里挑选了一会,被其中一本小本子吸引了目光,便将其抽了出来。只见这本子只有手掌一般大小,紫色外壳的四周装饰着金色古典花纹。她好奇地翻开里页,却发现从头至尾,皆是空白。但难以言说的是,直觉告诉她,她和这本子缘分匪浅。
她遂转头对李叔疑惑地问道:“这小本子好生精致,可怎么却空无一字?”
李叔随意看了看语诺手里的小本子,笑道:“就一普通小本子,你正好随身带着写写画画。”
语诺笑问:“又不收我钱?”李叔一边整理着藏书,一边笑着摇了摇头。
见他一向慷慨,语诺笑道:“既如此,那我只好趁这次回国,帮你再寻些好书,以表谢意了。”
“不用不用。”李叔笑着摆了摆手,遂露出和蔼的神情,关切道:“我就想着,你哪天能带男友一起来?”
语诺无奈地微抿嘴角,轻叹着站起身来,望着窗外空中的云卷云舒,苦笑道:“不是我不想带他来,是我根本不知他身在何处。”
李叔语重心长道:“你条件这样好,自然不能随意找。若非姻缘,眼面前也强求不得的。但也得上心些,别叫她人抢了先。”说着,他拍了拍粘在毛衣上的灰尘,也站起了身子,松泛着稍有酸麻的双腿。
听罢,语诺无意识地低头凝视着手中的小本子,淡淡道:“如果那人能被她人抢了先,或是他错认了她人,也不会是我的有缘人了。”
李叔见她神情黯然,笑着鼓励她道:“年轻人,乐观些,或许你这次回国就遇到有缘人了呢?能与你般配的,必定是天之骄子。”
语诺听后,遂释然一笑,道:“那我可借你吉言了!我倒不求他是天之骄子,只愿他与我心有灵犀。我今天还得收拾行李,不能久留了。等我回来,难说就带有缘人来见你喽!”
“那我可迫不及待的等着了!”李叔点头笑道。说着,他便送语诺到了书店门口。
开门临走时,语诺用乡音玩笑着叮嘱道:“注意身体,少些浓油赤酱,小心三高,侬晓得伐?”
李叔忙点头笑应道:“有数有数!注意安全,一路顺风!”二人遂挥手作别。
几日后,语诺便跨越重洋,来到北京故宫午门,参观“丹辰永固”紫禁城建成六百周年特展。虽然展厅里精心展出了几百余件文物史料,但明清几百年的兴盛衰落,展览又怎能展尽。她从展厅出来后,本不愿参与到人山人海之中,但看着宣传册上的太和殿,便决定前去速写一番,以作纪念。
早已游览故宫多次,故而她熟悉地穿过午门,走过金水桥,再穿过太和门,太和殿便赫然入目。上承重檐金黄琉璃瓦庑殿顶,中开朱红立柱门窗十一间,下坐三层汉白玉须弥座,整个殿宇极为恢宏壮丽。其规制之高、体量之大、装饰之精,的确堪居紫禁城建筑之首。
语诺站在殿前宽阔的月台上,仰望着眼前巍然屹立的太和殿。但究其历史,六百年来,这座殿宇却并非屹立不倒。明永乐十九年,一遭雷击焚毁,正统六年一度重建;嘉靖三十六年二遭雷击焚毁,嘉靖四十一年二度重建;万历二十五年三遭遭雷击焚毁,天启七年三度重建;清康熙十八年,又再遇火灾,直至康熙三十六年才重建完毕,形成今日之形制。
正如其自身历经的岁月波折一样,太和殿亦见证了明清皇权的兴衰更替。语诺突然想到满清三大疑案之一的清圣祖康熙传位之谜,正是太和殿所见证。据史料记载,当年康熙的皇十四子于太和殿举行出征大典,其礼制地位,等于宣告朝野上下,继承大统之人已然钦定。然而,康熙崩逝,风云突变,是皇四子在太和殿即位登基。九龙夺嫡的腥风血雨下,到底是怎样的真相?雍正唯有隆科多所传口谕,唯有继位后补发诏书,却无康熙亲笔遗诏。要知道,康熙当时连如何妥善安置后宫嫔妃,都留有亲笔。这千古帝王,对于至关重要的继位储君,怎会没有留下亲笔遗诏?
这三百年前的谜团,至今都令历史学界争论不休。当时亲历这一事件的人物,皆备获罪清算;当时记录这一事件的史料,皆备销毁殆尽。至于雍正朝的史料,不过是成王败寇罢了。
想至此处,语诺感慨万千道:“孰是孰非,唯一知道真相者,唯有康熙本人了。合理继承也好,谋权篡位也罢,历史既定,再无更改。”说罢,她便再不细想,倚靠于白玉栏杆旁,打开手中的小本子,将太和殿勾勒纸上。
不知不觉,半小时已过,此时月台上已是游客无数。无奈于摩肩接踵而至的人流,语诺只得一边快速作画,一边后退避让。
“借过,借过。” 她话音才落,只觉脚下瞬间的踩空。来不及反应的她,伴随着惊吓的叫声,从白玉台阶上陡然摔落而下。
一时之间,她全身发痛头晕目眩,只隐约抓紧了手中的本子,此后便是眼前一黑,再无知觉。
不知过了多久,待语诺恍惚睁眼醒来时,她只觉全身酸痛,眼前模糊看到一个身穿清装的男人坐在床边。她疑惑地定睛一看,只见眼前人那再熟悉不过的英俊相貌,分明是他哥哥唐语谦。他正靠在雕花木床边,胳膊肘撑着脑袋,浅浅睡着。
但语诺怎么也想不通,他哥怎会穿着这一身精致考究的清朝装扮。通身银鼠色福寿暗纹锦锻长袍配以圆立领及马蹄袖,外罩黛紫色绣金福寿纹对襟锦缎马褂配以金丝滚边盘扣。而随他身后映入眼帘的屋内陈设,也是十足的古香古色,毫无半分现代痕迹。最终,她将视线落回自身,只见自己亦是一身清朝藕荷色暗纹斜襟平阔袖锦缎寝衣。
费解的她费力地缓缓坐了起来,其动静立即唤醒了浅眠的完颜·音泰。
“谢天谢地,终于醒了!” 音泰大喜道。见妹妹昏睡一天一夜后终于醒了过来,他惊喜不已,忐忑不安的心终于落到了实处。
与音泰的喜出望外所不同,语诺疑惑不解地问道:“哥,你怎么身着清朝服饰?这是哪里啊?故宫的诊所?”
音泰莫名其妙地听完她这一连串发问,似懂非懂,竟不知从何作答。他疑惑不解又关切焦急道:“我的好妹妹,你可还好?怎么好不容易醒来,却又胡言乱语呢?我不身着清朝服饰,那该身着什么?此处是你闺房啊!至于其余你言及之事,为兄可不知你是何意。”
语诺听后却笑道:“我的好哥哥,你可还好?说话如此文邹邹的,还装傻充愣逗我。你难道不应该在医院穿着白大褂?我从太和殿摔下台阶后,就晕过去了,还以为故宫工作人员把我送医院了呢,没想到醒过来还在这里。我没事吧?要不再去你们医院做个检查?你这一身古装扮相,是准备给我惊喜呢?这可不像你一贯高冷板正的行事作风啊!”
说完,她便上上下下对他打量了一番,遂欣赏笑赞道:“不过呢,我哥本来就是一等一的英俊,再穿着这清朝公子哥长袍,真是仪表堂堂,气宇不凡!”
音泰再度莫名其妙地听完她这一连串发问,再度似懂非懂,再度竟不知从何作答。不过,他唯一明明白白听懂的,恰好是她昏迷的关键。他虽肃容正色,却是满眼关切心疼,气道:“你还敢提太和殿失足一事!甚是胆大包天!如此破天荒之事,先不论获罪与否,倘或你摔出个好歹,可如何是好?!”
语诺听着他哥这熟悉的管教语气,却又陌生的古文语言,不由得浅笑起来,好声安慰道:“好啦别演戏了,你说你这么俊俏,演技又这么好,去做个演员一定大红大紫。我就是走路不慎而已,现在不好端端地醒过来了嘛,你别担心!”说着,她撒娇地摇了摇他的手臂。
音泰只当她是装傻充愣,气叹着摇了摇头,抬起双手抚着她的肩膀,极为心疼道:“澜汐,对你哥还用得着撒谎么?什么走路不慎,你分明是为躲避选秀而故意失足!我深知你心高气洁,根本不愿入选入宫。可条条规矩却摆在那里,想凡事依凭自己心意,谈何容易。也唯独你这个机灵又大胆的,才做得出来。”
语诺定定地看着他哥那十足关切心疼的模样,着实不像是玩笑,遂暗暗收起了笑容。她蹙眉回想着他所言一切,什么入宫选秀,只觉莫名其妙,百思不解。
想着想着,她忽然满是疑惑地问道:“哥,你刚才叫我什么?你好像没有叫我语诺,叫我……lán xī?”
音泰一听,瞬间大惊失色,方才落到实处的心又忐忑不安起来。他情急道:“你到底是怎么了?为何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却了呢!”
语诺不明所以地怔怔看着他哥那焦急万分的模样,也不敢再玩笑,认真道:“你才是怎么了!哥,我是语诺啊!你分要叫我lán xī……哪个lán?哪个xī?”
闻此一问,音泰大感不妙,忐忑不安更甚。他焦急心疼地望着妹妹,不愿也不敢相信,她难道是失忆了不成。见她似是真的忘了闺名,只好压制着心慌,言简意赅道:“波澜之澜,潮汐之汐。”
“澜汐?”语诺难以明了的问道,只见她哥十分肯定地大力一点头。她暗自琢磨着自己这突如其来的闺名,遂又再度不明所以地发问:“那我姓氏是?”
“完颜!”音泰急道。此时此刻,他心急如焚,心疼不已。
“完颜?”语诺疑惑不解地喃喃道。
“你可知,是哪个‘完’哪个‘颜’吗?”音泰试探着问道。
语诺一边摆摆手示意不用,一边皱紧眉头思索着。
片刻后,她百思不解地盯着他哥,认真道:“哥,你别逗我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开玩笑也得适可而止啊!怎么突然之间,我唐语诺变成完颜·澜汐了?完颜……这不是女真族的名字吗?我只熟悉完颜·洪烈,他是金庸老先生笔下的大反派,你晓得的呀……既然我叫完颜·澜汐,哪你呢?你难道不叫唐语谦?!”
音泰无可奈何地长叹一气,斩钉截铁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完颜·音泰。”说罢,见妹妹又要发问,他遂直言释意道:“佳音的音,安泰的泰。”
见妹妹那双纯澈的眼眸里满是不明不白,音泰似乎不得不相信,她的确摔伤了脑子,极大可能已然忘却了前尘往事。他心疼地看着她,手心柔和地覆盖住她的手背,懊恼自责道:“当年额娘离去时,万千嘱托,定要我照顾好你。是我无能,才至你如此这般。等会阿玛从礼部回来,定着急来看你。他年事已高,真不知会急成什么样呢。但你别害怕,好好医治,会定好起来的!”
语诺暗自思索,阿玛和额娘,这些称谓分明也是清朝的……脑海里忽然跳出个大胆的解释,但她不愿也不敢相信……
她按捺住心中的万分焦急,深呼一口气,双眼直直地看着他哥,万分认真地问道:“如今是何年月?”
“康熙四十五年九月。” 音泰亦万分认真地答道。
“康熙四十五年?!康熙?!”语诺万分惊恐地质疑道,遂忙抓住音泰手臂,情急道:“你方才所言,认认真真明明白白再说一次!”
见她那浑然不知所以的模样,音泰按捺住心疼心焦,一字一句说道:“今年是大清康熙四十五年。”
听罢,语诺的脑子瞬间一片空白,大惊失色道:“哥!我严肃认真地问你呢,别开玩笑了!”这突如其来的时空更改,让她难以抑制的焦急不安。幸亏眼前人是他亲哥,否则她估计会崩溃的。
“澜汐!小点声!京师天子脚下,哪敢将皇上年号比作玩笑话的!” 音泰肃容正色道。此时此刻,他不得不接受,妹妹的确是记忆受损了。以前她再是直率,也绝不会如此不分轻重。
被音泰震住后,语诺缓缓低下头。嘴上再不言语,却仍然挡不住心里万千不解。“哥哥,你说的都是真的?千真万确?”
“千真万确,绝无虚言!从小到大,为兄何时骗你分毫?”音泰郑重道。他见妹妹蹙眉恍惚之态,如此一问一答下去,也不是法子,遂好声安慰道:“澜汐,想不起来便别想了。你且躺下好生休息,我去命人请大夫来细看才是正事。”
听罢,语诺只好淡淡地点了点头,思绪万千全然不知何解。
音泰转身刚要推门而出,忽然想起一物,遂走至床前梳妆台前,将放在上面的紫色金纹小本递给语诺,疑问道:“我差点忘了这个小册子,当时我抱你去太医院时,你手里紧攥着它。我瞧着完全不是大清样式,倒似西洋玩意儿。真不知你整日想些什么,选秀之日,还有心思作画?可我看你所绘太和殿,并非水墨,亦非石墨,是用何所绘?”
语诺难以置信地看着手中那再熟悉不过的小本子,心跳加速,出事前在太和殿的一幕幕瞬间跃于眼前。她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着钢笔诞生于十九世纪初期的英国。而且没记错的话,康熙晚期应该是十八世纪初期,钢笔自然是不可能存在的,更不可能流传至东方。想到这些,她方才一直忐忑不安的疑惑再度得到印证。
抬头间,见她哥疑惑的神情,她不愿再多言,只淡淡道了一句“不记得了”,便又低下头不再言语。音泰也没再细问,只叮嘱她好生休息,便离开去安排大夫来看。
音泰走后,语诺才长舒了一口气。她缓缓翻开本子,双眼怔怔看着她出事前所绘的太和殿,指尖轻轻抚摸着钢笔的笔触,脑里百思不解,心中五味杂陈。真不知发生在她身上这怪事是她跌落所至,还是这本子所至。
约莫一个时辰后,京师几位专攻脑部的名医遍遂音泰来看过了语诺,轮流着仔细望闻问切了一番。大夫们得出的结论均是:只有外部擦伤,脑部并无大碍。或许是因震荡所致短暂记忆模糊,遂开了药方,嘱咐好生调理恢复。
几日后,语诺的外伤是恢复了不少,但内伤却不见起色。旁人皆道她的内伤是失忆,可唯有她自己知道,她绝不是失忆。但至于到底是何缘故,她亦不知。连日来,她只能强迫自己平静着忐忑不安的心态,学习着清朝满族女子礼仪,习惯着清朝满族女子装扮:头梳簪花二把头,身穿右衽捻襟直身氅衣,脚踩花盆底旗鞋。
不过,唯一让她欣慰的是,虽然古今更迭,但她的家人依旧是她现代的家人。阿玛完颜·罗察是礼部侍郎,而非现代建筑师唐正,但依然是堂堂正正。哥哥完颜·音泰是御前侍卫,而非现代医生唐语谦,但依然是谦谦君子。过世的额娘是佟佳·姝慧,而非现代那健健康康的母亲林淑珍。但从阿玛和音泰的回忆得知,额娘是一位集美丽善良才情智慧于一身的女性。
至于他们完颜氏,是金朝开国皇帝完颜阿骨打后裔。明万历四十三年,当时还是建州女真首领的努尔哈赤称汗建国,改国号为大金。皇太极即位称帝后,又改国号为大清,并将女真族改为满族。
一晃眼,多日已过,中秋佳节已至。音泰好容易等到休沐,一大早便带澜汐出府逛逛,心想或许触景生情,能回忆一二,也未可知。
马车里,语诺掀起车帘,对外间的熙熙攘攘看得津津有味,这还是她出事后第一次踏出完颜府的大门。陌生又熟悉的清朝街市人物,仿佛无一不在提醒她,这里的确是康熙年间的京师,再不是现代社会的北京。
音泰看着她那五分不解五分好奇的样子,介绍道:“京师从内到外,分别为宫城、皇城、内城、外城。所谓‘四九城’,即皇城四门与内城九门。皇城四门分别为天安门、地安门、东安门、西安门;内城九门分别为……”
还未等音泰娓娓道来,语诺便一转头,抢先细细说道:“内城九门分别为南垣正中的为正阳门,南垣东侧的崇文门,南垣西侧的宣武门,北垣东侧的安定门,北垣西侧的德胜门,东垣正中的朝阳门,东垣北侧的东直门,西垣正中的阜成门,西垣北侧的西直门。”
音泰听罢,以为妹妹想起了往事,不由得心中大喜,笑道:“全说对了,可是想起过往了?”
但语诺只是苦笑着摇了摇头,无奈道:“我只是零星记得一些地名而已。”
虽是如此,可音泰还是乐观道:“能记得地名就是好征兆,慢慢来,总能一一想起的。”
语诺唯有心中暗叹:她本来就没失忆,又何谈想起……说到底,唯有感谢保留至现代的老北京古迹地名。
不一会,音泰见马车出了正阳门,提醒道:“澜汐,出了正阳门,便到外城的大栅栏了。我们以前经常来此,可否记得?”
语诺暗暗摇头后,遂探出头去,回望着巍峨壮观的正阳门,又前探着熙熙攘攘的大栅栏。时移世异,物非人非,眼前的一切,再不是她记忆中的现代模样。徒留于她记忆中的,真的只余地名了。从古至今反成了从今至古,忆往昔反成了忆今朝。想至此处,一连几日的彷徨失措和疑惑不解,皆化作无可奈何和顺应当下。
中秋夜本是团圆夜,但语诺却心事一堆,精神倦怠。晚间晚膳过后,罗察与音泰只以为她身体还未痊愈,白日出门又增劳累,便让她早早回了房。
“今人不见古时月,今月曾经照古人。今夕是何年?丙戌中秋,公元一七零六年中秋,清康熙四十五年中秋……何等怪哉……”语诺喃喃自语道。她倚窗望月,身子立于清朝,思绪却早已回到现代。
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她不知现代的父母哥哥如何了,更不知现代还有没有她的存在。怎奈仲秋时节,夜晚秋风更是萧瑟,她发冷地关上了窗,将遥远的思绪拉回至当下。当下是何?是莫名其妙的游园惊梦,还是似是而非的时空穿越。今后呢,今后又该如何?
本欲上床入睡的她,翻开那本与她一起来到这里的小本子,提笔于扉页竖列写下四字:
时光之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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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汐翻开时光之书第一页,
作画:
清朝毛笔补全了现代钢笔下残缺不全的太和殿。
作书:
游园惊梦也好,时空穿越也罢,我竟从公元二零二零年回到了康熙四十五年,从唐语诺变成了完颜·澜汐。—— 语诺/澜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