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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高山流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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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别季春,迎来孟夏;作别孟夏,迎来仲夏;作别仲夏,迎来季夏;作别季夏,迎来孟秋。

胤祯和澜汐的往来书信,总是道不完的思念,诉不尽的衷情。他去年离京时,还是仲冬十一月,冬至刚过。而今,已是孟秋七月,立秋将至。澜汐之前在信里总问起他归期,他总说立秋前必定回来。可是,如今非但没有见到他的人,更是连他的信都收不到了,唯有盼望变失望。

但至少,她独自待在府里患相思病的时间有所减少。自三月在南苑与十三爷有了约定后,他的确做到了一有时间便约她出门,逛遍了京城街巷,游遍了京郊山水。两人的关系也从相识转为了相知,从点头之交成为了知已好友。

这日,十三爷事先已约好了她,故而她早早便洗漱梳妆好。对镜略画淡妆,发髻中插一支镶白玉金钗。身着桃红色暗银花蝶纹斜襟镶边织锦缎长袍,内搭梅红色暗纹织锦缎里衣,外罩梅红色绣银花蝶纹一字襟织锦缎坎肩。

当蕙茹斜抱着古琴同澜汐来到府门前时,只见十三爷已在门口牵着马等着她了。他今日身着海蓝色暗银云纹斜襟织锦缎长袍,内搭月白色暗纹织锦缎里衣,腰系月白色镶蓝宝石束带。

澜汐确定自己没迟到,甚至还是提前出来的。她更知,每一次都是他提前到府门口等她。本因不愿让他再等,故而她今早已经提前出门了,没想到他还是更早到了。

于是,她莞尔一笑,道:“我又迟否?定是你又提前了!”

十三爷点头笑道:“你又何时迟到过,都因我提前到罢了,断没有让你等我之理。”

“请十三爷安。” 他见蕙茹对他蹲安行礼,一边忙让她起身,又便接过她手里的古琴,笑道:“这琴就交给我背着吧!” 说罢,他高大的个子轻松的将琴斜背了起来。

澜汐笑问:“今日到底去何处雅致之所?为何特意让我带上古琴呢?上次我问,你就卖关子,现下可以说了吧?”

十三爷却依旧卖着关子,只神秘的笑道:“一到便知。”

他遂扶着澜汐上了马,自己又敏捷的翻身上马。手臂得体的环过他的腰身,手掌一挽缰绳,大喝一声‘驾’,迅速驾马而去。

“小姐注意安全,早点回来啊!” 蕙茹一如往常的叮咛道。

“一定!” 澜汐和十三爷一如往常的回应道。

蕙茹总觉着澜汐与十三爷来往越来越频繁,举止越来越亲近。可她每次问一句“小姐,你是否对十三爷也有意?”,澜汐却总是不以为然的答一句“我与十三爷只是好友。”

从完颜府出发,出了东直门,驰马一路向东。一个时辰后,澜汐和十三爷终于来到了一处静谧的东郊竹林。十三爷将马交给了林口客栈的店小二,嘱咐他给马喂饱饲料,日落前定会回来。

澜汐笑靥如花,目光炯炯又含情脉脉的仰望着眼前的青竹,所思所念所想唯有一人,自顾自暖笑道:“胤祯最喜爱竹子的气节,高挺卓立,劲拔刚直,清雅俊秀,很像他。”

观她此态,闻她此言,一旁的十三爷只是淡淡一笑,默不作声。

两人并肩而行,才步入竹林,已觉幽静宜人,苍翠欲滴,前方更是曲径通幽,似是没有尽头。待漫步至竹林深处,眼见茂林修竹,蔚然深秀,遮天蔽日,光影交替,更觉阴翳之美;耳闻林涛阵阵,溪流潺潺,鸟鸣呖呖,风声徐徐,更觉静谧之妙。隐约间,闻得清香沁脾。等走至竹林尽头,又见一狭窄山洞,越往前走,洞口光亮越发明显,水声越发真切。直至穿过山洞,眼前立刻豁然开朗:四周竹林环绕,两岸崇山峻岭,峨峰巍峦,一条清河穿行其间,水波澹澹,天水一色。真可谓是,水深水浅东西涧,云去云来远近山,好一派天地一览的山林秀色。

澜汐立于洞口,望着眼前自然美景,惊喜莫名的笑叹道:“真是别有洞天!才过那幽深竹林,又见这开阔山谷。”

十三爷与她并肩而立,道:“我当我心情低落烦闷时,都会独自一人来这里,一待就是一整日,便会心旷神怡。有时真是羡慕那些隐士,虽无锦衣玉食,只有粗茶淡饭,但却能隐隐居田园,寄情山水,日出而作,日落而息。远离朝堂,远离尘嚣,无拘无束,好生快哉。”

澜汐将脑袋一歪,笑逐颜开的玩笑着问他:“十三爷今日来此,难道也是低落烦闷?”

十三爷看着她的可人样,喜眉笑眼道:“今日特意带你来此,我自然是喜不自胜。”

澜汐遂暖笑道:“可巧,我本来近几日心情甚是低落烦闷,但今日有你特意带我来如此人间仙境,吾亦喜不自胜!”

十三爷对她会心一笑,道:“荣幸之至”。

他心知肚明她为何人而低落烦闷,她没多说,他也不愿多问,不愿他人搅扰,只愿与她尽享这人间仙境。

二人沿着缓缓的山坡而下,只见山坡旁边有一激流飞瀑,泻出于石涧,再汇流入河。待下到坡底,澜汐便欢喜的几步快走到瀑布旁。十三爷紧随其后,一边伸手扶住她,一边叮嘱道:“小心点,仔细脚下打滑。”

等站稳后,她仰望着近在咫尺的激流飞瀑倾泻而下,连连赞叹:“太浪漫了!”

十三爷凝神略微思索片刻,满脸疑惑的问:“何意?”

她莞尔一笑,解释道:“浪漫就是诗情画意又心驰神往的意思。”话音才落,她就止不住的冁然而笑。见十三满脸疑惑,她只好忍住笑声,说道:“我是想起十爷的典故了。他头次听到我说这词之时,以为是破烂的烂、快慢的慢,然后他就说,‘又烂又慢,有什么好向往的’,太逗了!”

十三爷一听,便忍不住大笑起来。蓦地,他忽然意识到了差错的真正根源,止住笑声一瞬后,又摇头晃脑的看着她嗤笑起来。

这回轮到澜汐满脸疑惑了,费解地等待解答。

十三爷憋住笑声,对她解释道:“其实不能怪十哥误解,我刚才乍一听,虽没想到是破烂之意,但也以为是火字旁的‘烂’。我看这根源啊,是怪你发音不标准,前后鼻音不分......你刚才的发音分明是làn,而不是làng。水字旁的‘浪’,得有后鼻音!”

澜汐听完这一番解释,恍然大悟,哭笑不得,亦自嘲着嗤笑起来,撅嘴道:“好吧好吧,我的锅。”

这回又轮到十三爷满脸疑惑了,他不解地问道:“我的guō?哪个guō?这又是何意?”

澜汐抿嘴一笑,解释道:“铁锅的锅,‘我的锅’意思就是‘我的错’,我的责任我承担。” 说完,心里暗自抱怨道:她一个现代南方人,能分清鼻音n和边音l就已经很不错了。

“南方,蓝方,我至少没把南方说成蓝方……我上次喝蓝方又是何时何地呢?” 她目视远方,喃喃自语,思绪飘回了遥远的现代。

身旁的十三爷一时没听清,侧头细问:“你刚才说什么?”

澜汐只淡淡一笑,收回了视线,对着他轻叹道:“我在说一种叫威士忌的酒,以前经常喝的就是蓝方,一定要不加冰,才能品味出层层叠叠的味道,譬如泥煤味、烟草味、橡木味、雪松味、甜味、海味等等,甚是醇厚细腻。”

十三爷思索回忆半晌,毫无头绪,满脸疑惑,又是不解的问:“为何我从未听说过有如此一种酒?”

澜汐长叹一气,淡淡道:“我无法解释,反正就是以前喝的一种酒,现在喝不到了,如此而已。”

他听后,只是略微一愣,复又浅浅一笑,不再过问。两人随即离开了瀑布,往河边的轻舟走去。

澜汐不禁默默感叹,像方才情景,若是胤祯在,他一定会如父如兄的管教她,不许她再饮酒......他一定会刨根究底的追问她,为何现在喝不到了......想至此处,她对他的思念之情,再度袭来,不知何时才能见到他的人,抑或是收到他的信。

而身旁的十三爷,不仅不会如父如兄的管教她,更不会刨根究底的追问她。不像胤祯那般,十三爷的所思所想大部分都是深埋于心底,很少会直接坦率。最近几月,她常与他出门游玩,不可避免的和四爷碰面机会也多了。一开始,她原想不明白,为何这两个看着不是一个路数的阿哥会结成革命兄弟。可如今熟识了,她似乎明白了其中原因:除却二人从小作伴之外,性子也很是类同。四爷是面冷心冷,深不可测;十三爷是看似随和友善,实则隐晦深沉。

并肩而走,十三爷见澜汐一直侧头探究地盯着他。他被看的不自在,于是侧头笑问:“你看什么呢?”

澜汐笑而不语,只是转头目视前方,眼里浮现着胤祯的音容笑貌。她嘴角随即上扬,方才淡淡的浅笑便成了浓浓的甜笑,说道:“我在想你这点到即止的性格,与胤祯完全不同。譬如方才,若是他在,定会如父如兄的的管教我,刨根究底的追问我。倘若我不答应,他便会认为我不听他话,不乖巧柔顺;倘若我不答话,他便会认为我不与他交心,不真挚坦诚。总之,他会瞬间气恼发脾气。所以,他既是至真至诚的正人君子,也是易燃易爆的火药筒!”

言语间,浓情蜜意早已彻底沁透了澜汐的嘴角、腮颊、眼角、眉梢。

可一旁的十三爷却是再也笑不出来了,夹杂着失望无望,只淡淡道:“我本就与他不同。”

说话间,两人已走至舟边。他一个大步登舟而上,转身伸出手,扶了她登上小舟。他一面提醒她坐稳,一面解开栓舟的绳索,手持长篙,划舟离岸。

他撑篙而立,她抱腿而坐,两人泛舟漫溯,游目骋怀,心旷神怡。环视四周山峰林壑,迤逦连绵;静听两岸鸟语林涛,不绝如缕。鹰击长空,鱼游浅水,风卷四方,水流万里。高山流水之间,上下仰俯之间,云影水光共徘徊。

美景怡情,澜汐心情大好,俏皮的做出一副文人墨客那吟诗作赋的姿态,笑道:“这里真的好美啊,我要作赋一首,才不算辜负这世外仙境!”

她凝神静思片刻,便抑扬顿挫的笑吟道:

“立秋即至,天朗气清,澜汐与十三爷同游京郊无名谷。竹林深处漫信步,清波面上泛轻舟。清风拂青竹, 清波映青山。水从山间过,人在画中游。徜徉于山水之中,徘徊于天地之间。澜汐之意不在赋,在乎山水之间也。山水之乐,得之心而寓之赋也。完颜?澜汐作于丁亥年七月初七。”

她暗笑自己一个现代人,能即兴作赋已经不错了。于是,她转头对着身后划舟的十三爷,笑道:“最后擅自改了欧阳公之句,他老人家心胸广阔,不会同我一般计较。只是小生才疏学浅,让十三爷见笑了。你要理解,这吟诗作赋,重在以文抒情,图个开心罢了。不许苛求我,不许取笑我!”

澜汐这一连串娇俏可爱的神情言语,把十三爷逗得轻笑出声。

他想到她那日在琉璃厂的白衣公子打扮,笑道:“挺好的!人家曹植都要走七步成诗,你这是寸步未动便开口作赋,已是极为难得了。要不明年的科举,你女扮男装去考一考?我总觉得你读了不少书,脑袋里装了不少东西。你要认真写几篇策论,只要别写那些悖逆之辞,难说真能进殿试,被皇阿玛看中。”

她装模作样的接嘴玩笑道:“然后我就会被派去南书房或翰林院,这两处可是文臣聚集之所啊!谁说女子不如男?谁说女子整日只知女工刺绣?”

十三爷刚要开口,就被她突然截话道:“等等,我才意识到,七月初七,今日是七夕!”

至此,十三爷才猛然惊觉,她在此之前竟全然不知今日是七夕!

他又是无奈、又是苦笑、又是费解,还有深深的苦涩,直叹道:“你真是一奇女子,我愿先以为你定是记着这天呢!现在才知,你竟然连七夕都这般敷衍......”

澜汐听罢,不由得暗笑,胤祯最初从十爷口中知道她,也是直叹她是一奇女子。可忽然间,她明白了为何今日十三爷要约她同游了,还是到这一处他最为喜爱之地、从不示人之所。一时之间,尴尬顿生,可又不知如何是好。只得暂且不去深究,装作不知。

于是,她接着他的话,笑道:“我当然是奇女子了!哪像凡俗女子,就盼着今日乞求姻缘。” 话毕,她不以为然的付之一笑。

见他五味杂陈的笑盯着她,她又耐心解释道:“你有所不知,我从不过七夕,原因有二。第一,我不大会女工,那些穿针引线的刺绣功夫,不仅伤眼睛,而且太过于小女子了。我绝不会把我的健康、时间、脑子、心思都一门心思于这些无聊之事。因为在我看来,求得姻缘是听天命,我等凡人无法插手;拴住姻缘是尽人事,人为是要有心的。若是男子无心,若是女子错付,再劳心劳力劳神地绣再多荷包,也是枉然。总之,姻缘在于天在于心,绝不在于绣鸳鸯蝴蝶梦,俗不可耐,愚不可及。”

说至此处,她一改方才一本正经的神色,忽然娇俏可爱的托腮笑道:“所以啊,做我的有情人也挺惨的,没有荷包香囊收喽!”

听她如此新奇又深意的解释,观她如此清高又可人的神态,十三爷爽朗地大笑起来,直笑得摇头道:“澜汐,要论这见解独到且敢说敢言,你若排第二,没人排第一。我原本一直认为,女子将情丝寄于绣品之中,甚是情意绵长。被你如此一说,我也觉得真是庸俗了些……那第二个原因呢?”

澜汐笑叹一气,皱眉无奈道:“牛郎织女一年只得在七夕相见一次,多么凄惨!虽说‘有情若是久长时,又岂在朝朝暮暮’,可这到底是迫不得已之语。试问天底下真心相爱的有情人,谁会愿意一年见一次?谁不盼着长长久久、朝朝暮暮?因此,我不会和心爱之人过七夕的。你说,是不是这个理?”

十三爷一边笑着她头头是道的标新立异,一边大力点头应道:“是是是,我今日又开眼界了!你这一番宏论,回头写篇策论,就叫《论七夕》,我替你上呈给皇阿玛。他老人家要是看了,一准儿要见你。”

澜汐先是莞尔一笑,后又蹙眉摇头道:“那可不许,我可不愿见他。”

闻得此言,十三爷笑叹:“这话也只有你敢说,也只有我敢听!”语毕,两人不约而同的相视而笑。

澜汐笑看着他撑篙行舟,由衷的感叹道:“《增广贤文》中有云:‘百世修来同船渡,千世修来共枕眠。’生生世世,聚散离合,其中契机,全在于一个‘缘’字。如此看来,我与十三爷有百世缘,得以修得同船渡。”

此话一出,十三爷微微一愣。他心中虽怅然若失,脸上却淡淡笑问:“那么,谁与你有千世缘,得以修得共枕眠?”

此问一出,澜汐嫣然一笑,心潮涌动,脑海里直接明了的只浮现出一个人。她眼中含笑,脸上带笑,却潜意识的开不了口,唯有在心里默默念出二字:胤祯。

十三爷见她明明心中有人却不言不语,再一次淡淡笑问:“是他吗?”

澜汐莞尔一笑,反问:“谁?”

十三爷本以为她会回答‘是’,没想到她竟然装傻充愣,故而浅笑道:“方才你开不了口,现在又明知故问,只能证明一点:你还未认定他。”

听罢,澜汐只会心一笑,不再言语,静静的欣赏着山水美景。

天有不测风云,两人还未到岸,已见乌云密布。等轻舟靠岸,已是风起云涌,云化雨落。待两人上岸后,一声惊雷忽至,斜风细雨转为暴风骤雨,十三爷赶忙护着澜汐快步跑到最近的一块大岩石下避雨。

“游兴正浓,怎偏逢大雨,看样子一时半会停不了。”十三爷一边抱怨着,一边将背着的琴放了下来。他见她正在擦去脸上的雨水,说道:“幸好跑的快,你没怎么淋湿。”

“是幸好有你一路替我挡着雨!我没淋湿,可你却淋湿了。”澜汐暖笑道。

十三爷一边挡开了尚且附在长袍上的雨珠,一边轻松地说:“我一个大男人怕什么,一会儿就干了。”

宽大的岩石口犹如雨帘悬挂,水天茫茫一色。澜汐负手立于岩石口,目视外界山林风雨之景,息心静听风声雨声。惬意之情,油然而生。

她舒畅的深吸一口气,惬意地笑道:“我很喜欢天生之水,无形之间就能润泽涤荡我心。”

闻言,十三爷取出随身的竹笛,笑道:“何不借着此情此景,我吹笛,你抚琴,合奏一曲高山流水,如何?骤雨虽阻行程,不过伴着雨声,别有一番滋味,很是浪漫!”他特意着重念出了浪字的后鼻音。

澜汐冁然而笑,走到古琴边,盘腿而坐,道:“先秦时,俞伯牙在山水之间独自抚琴,邂逅钟子期。伯牙善琴,子期善听。伯牙所想所奏在于高山流水,子期便道‘琴音峨峨兮若高山,洋洋兮若流水’。伯牙大喜过望,遂与子期结为莫逆之交。子期死后,伯牙痛失知音,摔琴绝弦,终生不复抚琴。知音已逝,抚琴为谁?足见知音可贵,难寻难觅。今日有幸,效仿伯牙子期,与十三爷风雅一回。”

一时之间,琴声、笛声、雨声、水声、林声、风声、鸟声,和谐共鸣。琴笛合奏,自然齐奏,含宫咀徵。待合奏完一曲高山流水,二人又各弹各吹各自的雅谜。

她的琴声极速高亢,大幅度的上下滑音后,又是连珠式的高音泛音,指法连续着滚拂绰注,极为腾沸澎湃。俨若磅礴的瀑布凌空而出,漫天喷涌急冲倾泻而下。他道:“飞流直下三千尺。 ”

她的琴声忽大忽小,音调递升递降,旋律跌宕起伏。时而激扬,时而低回。似逶迤岭,又似陡峭峰,高低起伏,错落有致。他道:“横看成岭侧成峰。 ”

她的琴声缓和低沉,右手弹弦,沉厚缓慢;左手吟揉滑按,多变不定。其调清清冷冷,其律淙淙铮铮,其韵扬扬悠悠,如若雨声淅沥,心情低落,风雨吹落萧瑟处。他道:“耳边愁听雨萧萧。 ”

他的笛声悠扬婉转,韵味深长,颤叠赠打,长音短音,错错落落,快慢有序。好似鳞次栉比的亭台楼阁,烟雨濛濛,空灵旷远,虚无缥缈。她道:“多少楼台烟雨中。 ”

他的笛声醇厚圆润又苍凉欲绝,隐约着些许的伤感、失意、幽怨。宛如古刹钟声回荡于霜天寒夜,殊觉寥寂。她道:“夜半钟声到客船。 ”

他的笛声强弱起伏,颤音不断,夹杂着连绵不绝的愁思。犹如春江水波起伏,长流不断,不舍昼夜,无穷无尽,满江春水满腹愁。她道:“一江春水向东流。 ”

待一曲终了,澜汐对他真诚的笑叹道:“凡我所想所奏,你必能知晓。”

十三爷亦对她真诚的笑叹道:“凡我所想所奏,你必能领会。”

她对他评价道:“乐生于情,情生于心,正所谓曲通人心。仁者乐山,智者乐水。十三爷仁智双全,淡泊高逸又通达敏慧。”

他对她点头一笑,说道:“你亦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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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汐翻开时光之书第十二页,

作画:

高山流水林深处,他撑篙而立,她抱腿而坐,两人泛舟漫溯。

作书:

谁与你有千世缘,得以修得共枕眠? —— 十三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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