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告白吗？

不是告白吧。

只是面对面的坐着，非常坦诚的表示出自己的偏好和好感。因为是猫，橘猫先生不是很有人与人之间的分寸感。

“昂～那可是我们命中注定的相遇，这么重要的事情，你居然不记得了。”

夸张的语气，有点做作的震惊呈现在那张十足漂亮的面庞上，委屈到连头顶炸起的白毛都猫耳朵一样低垂下来。

就好像沈延卿真的做了什么十恶不赦，对不起猫猫的事情。

哪怕知道他这份的委屈很有演戏的成分，沈延卿还是认真的按照橘猫先生的描述回想了一下。

很遗憾，他的确想不起来。

关于橘猫先生到底是怎么来到他身边，沈延卿只保留‘他遇到一只猫，然后把猫捡回家’这样概念性的回忆。

“很神奇，你没和我说这件事情前，我下意识忽略了。”

不只是沈延卿，包括云曦，他们的父母朋友，每个人都知道沈延卿养了一只猫，却没有人去思考橘猫先生到底是怎么来到他身边。如果去问不同的人，也许还会得到下雨天箱子里捡来的，或者从大街上抱回来这样完全不一样的答案。

不过，不会有人去问就是。

“人类认知上的自我保护。” 橘猫先生歪头单手杵着下巴：“烤鸡翅再分我一个。”

沈延卿把盘子里剩下两个鸡翅都夹给他。

“好耶，我果然超级喜欢卿卿。”

沈延卿顿了一下，看着自己的猫。

“那这一次呢？”

“嗯？”

“这一次我脱离精神图景之后，会记得你吗？”

某只大猫叼着鸡翅：“不好说，理论上说不记得比较好。”

“为什么？”

“有一句话，你凝视深渊的时候，深渊也在凝视你。”

沈延卿沉默了好久。猫猫都抬头眨眼看他。

“所以橘猫先生是深渊生物？”

“哇，不愧是卿卿。”橘猫先生竖起大拇指，随后双臂在身前比了个叉：“很遗憾，答错了，深渊没有生物。”

准确点说，深渊里什么都没有。

万界诸天大小位面组成奔流不息的白银之海，循环往复，生生不息。在这个过程中总有一些消亡的世界，它们有的消失在时间轮回之外永寂，更多被遗忘的残影汇聚在一起形成深渊。

“深渊里只有绯红，换句话说现在我就是深渊。”

非人的金色眼瞳深处绯红一闪而过。

“一个气运本来就走到尽头的世界每观测到我一点，都说明你世界离深渊更近一步了，卿卿。”

比你的学姐突然要去拯救世界，你的猫突然说世界毁灭他要把你带走，更离谱的是什么？

是你的猫突然告诉你，祂就是深渊，深渊是只猫。

就算猫猫这种生物很可爱，把世间万物都猫化是不是过分了些。

“听起来像个反派。”

“哎？怎么会？我可是超正直的，曾经率领部下打击邪恶势力，拯救万界诸天那一款。”猫猫立马发言自证清白。

他说起来的时候，耳饰随着动作晃了一下，发出清透的撞击声。

沈延卿揶揄道：“你这是什么正义的伙伴，超级英雄。”

橘猫先生微顿：“怎么被你这么一说感觉好蠢，算了，勉勉强强能形容吧。”

带着点嫌弃，实际上颇为嚣张的承认了。

沈延卿几乎就要以为他能再加一句“超级英雄中的超级英雄”来明确自己的强度。

谁让眼前贪嘴的大猫猫霸道又骄傲，让沈延卿忍不住想逗他

‘哦，那超级英雄怎么会是深渊？’

本来是想这么问，但在开口前沈延卿那不算敏锐的神经还是反应过来。

“我超级厉害的。”——“因为留有遗憾以至于千百万年念念不忘。”

“曾经率领部下打击邪恶势力，拯救万界诸天那一款。”——“深渊没有生物。换句话说现在我就是深渊。”

是自苍穹直坠，神血永燃，绯红不熄。

自称深渊的大猫，干掉最后一个鸡翅。猫猫捧脸对着沈延卿：“啊，好想喝汽水。”

他冲着沈延卿眨眨眼。

轻快又甜蜜，好像夏天加了薄荷的白桃汽水。

“冰箱里不是有吗？”沈延卿觉得自己绝对是天底下心肠最硬的饲主了。

“唉~可我想喝用乳酸菌饮料自制的。”

沈延卿并不是那种厨艺特别精湛的人。独居的单身男青年偶尔会在周末研究些菜式，也会为自己有些粘人又喜欢各种冷饮的妹妹试着制作些饮料。

他想到上次接云曦回来，那一大罐明明冰好放冰箱却莫名失踪的草莓乳酸菌气泡水。

“橘猫先生，是你喝的吧。”

猫猫转头吹口哨，想要当作没听见。见沈延卿没有揭过的打算，大猫猫又把头转回来，理不直气也壮。

“是啊，难道只有妹妹能喝特制汽水，猫就只配吃猫饭吗？”

那倒也不是，但那么一大罐啊，居然没有胃疼。沈延卿对橘猫先生的好胃口有了新的认知。

他从座位上站起来，自然的撸了把猫猫毛绒绒的白毛。

在橘猫先生怔愣时，指尖触碰纯白的睫毛——有些痒，和他想的一样软——他迈向厨房。

“这次试试白桃乳酸菌？”

沈延卿第一次觉得，他并不是很了解自己的猫。

其实这很正常，即使是他的猫，猫猫也是独立的另一个个体。

橘猫先生自称[深渊]，那什么是深渊？

哪怕橘猫先生已经做出了简单明了的解释。沈延卿也没有弄得很明白。一个普通人，他没有对异常等级具体的概念，也无法因为橘猫先生口中的话形成准确的认知。

沈延卿能确认的情况就是他被卷进了很麻烦的异常事件。

青年思考着，手上的动作不停，将白桃洗净，切块，碾压一下放在杯底。中间放入冰块倒上雪碧，加入适量冷藏好的乳酸菌，最后切几块柠檬放在上层，用薄荷叶点缀。

回来的时候发现，桌面上的碗筷盘子不知道消失到哪里去。

大猫转坐在沙发中间，看到沈延卿回来笑出一口雪白的牙：“呦！”

沈延卿把满满一大罐饮料放到橘猫先生面前。

“我们来谈谈。”

猫猫给自己倒了一大杯饮料：“我们不是一直在谈？”

懒洋洋的音调，刚刚有那么一两分正经的气氛瞬间又不剩什么了。

沈延卿努力不受他影响：“我需要知道一些更具体的情况。”

猫猫心满意足的喝了一大口：“比如？”

需要知道的事情太多了，比如，橘猫先生说出现在二十一保护市头顶的倒悬山脉叫归墟，他是怎么知道的？归墟有点特殊，特殊在什么地方？编号二十一保护市下面的东西又是什么？

那些都不是沈延卿现在能管的。

“外面的情况，你是怎么知道的？”

“看到的。我在你面前，也跟在你身体旁边。”同时掌控几份意识的小技巧。

以沈延卿的想象力，几乎是瞬间明白过来：“橘猫先生？”

“嗯嗯，没错。顺道一提，特级护理病房床不错哎，不知道是什么牌子的，你觉得给公寓换一个床垫怎么样？”

沈延卿过了会儿才叹气：“难为学姐了，回去一定要好好谢谢她，居然能抱动你。”

真了不起啊，学姐。拖着他，还要带着橘猫先生，沈延卿完全无法想象一个妙龄女子怎么做到的。他现在真的有点相信自己的小伙伴天赋异禀，命中注定拯救世界了。

对面某只大猫靠着沙发背，抻着长腿，单手握着玻璃杯把饮料一口呼噜到底。

‘哇，太过分了，明明只是说破天20斤的小猫咪而已’——猫猫的表情是这样说的。

沈延卿没有纠正二十斤猫到底是个什么概念，心里把减肥大业再次提上日程。

他问：“我能看看吗？”

橘猫先生还叼着吸管，听到这话疑惑的猫猫歪头。很快的，猫猫懂了，动作流畅准备掀衣摆。

沈延卿飞快起身，一把按住橘猫先生的手。

“不是，没有要看你胖不胖。”

“啧。”

“…橘猫先生，你刚刚‘啧’了吧。”

“哦。”大猫仰头躺在沙发上。他整个都很大只，身高腿长，四肢舒展的时候占地面积尤其的大：“看我不好吗？不太想让你知道外面。”

因为看到正在发生的，就很难让沈延卿继续老老实实的等在这里了。

男人仰起脖颈喉结位置更显得清晰漂亮，沈延卿视线无声扫过，又不着痕迹的移开。

“但是你会让我看的吧。”不是疑问，非常肯定的语气。

橘猫先生有种自己被完全拿捏了的感觉。

“啊啊—你这种小孩！”他仗着臂长捏住沈延卿的脸。

请想象你恶劣的猫，非常不爽用猫爪子按在你脸上，左右扒拉。

沈延卿把猫爪子拿下来，有点遗憾现在捏不到软软的肉垫。

猫猫收回胳膊，抱臂挑眉：“反正就在你的精神领域里，你自己想看就看啊。”

不阻止，也不帮忙，甚至还有点挑衅。说实话哦，这表情有点欠RUA。

橘猫先生表现的好像沈延卿在这间公寓里靠自己就能看到。

那怎么看？

沈延卿环视一圈，目光落在客厅对面正在播放狗血剧情的电视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