橘猫先生看上去有点吃惊。
“怎么判断的，直觉？”
沈延卿也想拥有‘直觉’这么好用的技能，很遗憾是更为质朴的理由。
“电影和小说里的老套路。”
“哦——”
他的猫“哦”过这一声，便不作响了，安静有些不正常。沈延卿多看两眼，顾及着外面的情况更为要紧，还是先研究电视机。
悬挂式无没边框的液晶板，开启的时候可以一定程度上延展观看，不开启的时候几乎是一块半透明的玻璃。
线条流畅、做工精美、浑然一体并没有按钮。
排除声控、感应和意念操控甚至魔法口诀——其中尝试细节过于沙雕不予描述——沈延卿长叹一口气，走到看了半天好戏，忍笑忍到肚子痛的橘猫先生面前。
他伸出手，大猫搭过爪。
沈延卿无可奈何的握住他的手。
“橘猫先生，不要耍赖啊，遥控器呢。”
事实证明，最神奇的观看体验，往往通过最简单易懂的操作。
沈延卿用遥控器调了几个频道，点进去前电视画面上会出现一个小图标，有玻璃罩照起来的圆球、倒扣的锅盖、紫色的巨木，游动的类似于滚动云团的形状……图标很多，并不是每个频道都能看清楚，有些信号不好似得的断断续续，更有些频道直接显示尚未开始。
他能看到的只有圆球图标频道的一部分，但这样的频道也有好几个，每一个还是不同的画风。
沈延卿一时不知道该看哪一个。
摁遥控器当然不是什么很难的操作，研究几下应该就能了解的差不多。考虑到电视里呈现的是外界，他还是多问了句。
“橘猫先生…”试着几下不会产生什么不好的影响吧。
吃饱喝足又没事干的猫已经倒下，现在正头枕在沈延卿腿上，举着游戏机打游戏，听到沈延卿叫他，脑袋都没有从游戏机后面抬起来。
“没关系，我会帮你兜底的。”
那一刻其实很感谢。
哪怕橘猫先生过于荡漾的语气和游戏里欢快的背景乐加在一起，缺少了点靠谱的感觉。
沈延卿伸手贴上猫猫侧脸，橘猫先生打游戏的动作停顿。
“干嘛啊？”
手掌接触到的脸颊处皮肤光滑柔软，五指伸展进顺滑的白发间，感受到猫猫柔软的耳垂在掌心慢慢升温。
可能因为被捂住，自称深渊的大猫挨不住这份热量，他放下游戏机的同时接过沈延卿手里的遥控器，微微别开些脑袋。
“咳，你想看哪里？”
因为肤色深，耳垂上几乎看不出什么红晕，但如果咬上一口呢？
到时候无论猫猫是生气还是懵逼，一定都非常可爱。
可惜橘猫先生现在并不是一只猫，沈延卿只能按下‘要不咬口猫耳朵试试’这样有些出格的想法。
“我家里人怎么样？”
“不用担心。现在21保护市的民用通讯几乎报废，你的情况算暂时隐瞒下了。你父母身边有云曦那小丫头的操使灵在，很安全。”
沈延卿在听到父母不知道自己的情况时很庆幸，知道安全有保证更是松了一口气，只是他这口气松了没有半秒，突然意识到有些不对。
“你刚才说云曦她的什么？”
“操使灵啊，哦！”猫猫左手握住遥控器，一拳敲在右手掌，状似恍然大悟：“我忘了说嘛，虽然卿卿你是个普通人，但妹妹酱可是个天生的特殊能力者呢。”
有那么几秒钟沈延卿低头看着自己的猫，其实目光呆滞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
大猫猫兴致勃勃的观察他。
那张对男性来说过于清秀的面庞上呈现出片刻世界观被打破后的茫然。
相处十八年，沈延卿不知道自己的妹妹是个特殊能力者。
他开始回忆，从记忆中找出生活中那些有意无意忽略了的蛛丝马迹，很快释然的感叹：“原来是这样啊。”
不知道并非全无所觉，毕竟云曦一直是个特别的孩子。
她有特殊能力这件事父亲母亲知道吗？
种种想法闪过，之后如同世间千万个正常哥哥都会关心的。
“操使灵的能力会不会有什么危险？云曦现在在哪？”
猫猫灿烂一笑，竖起大拇指：“放心吧，妹妹酱作为灵能力者实力还不错，身处归墟秘境也可以自保，完全没有问题！”
沈延卿：“……”
猫猫：“o(=●^v^●=)o”
孤零零的大拇指对着沈延卿面无表情的脸。
“欸？欸！不是吧，卿卿你难道不相信…唔、唔？”
沈延卿单手捂住他的嘴，另一只手无语扶额头。
“拜托橘猫先生你先不要说话了。秘境里能看到吗？能看到的话，赶快换台啊。”
要知道，相不相信自己的猫和会不会担心自己刚刚十八岁的妹妹是完全不同的两件事啊！
————
昆华计划-编号21保护市，第二医院。
临时布置的问询室，白炽灯冰冷寂静。穿着黑色制服的女人隔着玻璃敲击键盘。
“时间？”
“大概在三四个小时前？我不太确定，当时很混乱。”准确的说是这一天整座城市都很混乱，直到现在也是如此。哪怕各种治安部门已经尽最大的努力维持。
如果推开这扇门，挤满人的医院，被抢购一空的店铺、当街打架的不法分子乃至因为负面情绪活跃起来的虺级异常还只是小问题。最大的原因还是突然出现在城市上空的那座倒悬山脉——秘境。
秘境带来第二十一保护市建立以来最大的混乱无序。
‘抱歉打扰您最后的安静时光，但我们世界即将毁灭。’
白天监察隶卫所说的话尚在耳边。可再怎么说这个“即将”也太快了点吧？上午刚刚告诉你要拯救世界下午就给你看末日？任何一个小说和漫画里的剧情都不会这样发展啊。
“于小姐？于小姐？”
精神恍惚中听到对面调查员的呼唤，于挽岳逼着自己重新集中注意力。
“抱歉，我只是…”累？疲劳？恐惧、对未来和自己的茫然无措，也许全都是。
“我理解的。”
许是看起来冷冰冰的人突然说出柔软的话，于挽岳怔了一下：“谢谢。”
“不客气，您现在好一些了吗？”
“…好了些。”
“现在时间是颂历4月25日，0点55分，根据通讯记录，您于4月25日20点38分通过电话。确定是这一通吗？”
“应该是。”
“你们讲了什么？”
“她是想打给她哥哥，但沈延卿昏迷，当时我就在学弟病床边，替他接了电话。”
“当时整个保护市的民用通讯已经封锁，你们的电话是怎么接通的？”
“我不太清楚，听说她是内城区就读的高材生，是不是用了什么新型的通讯装置？”
“你们在电话里说了什么？”
“她问她哥哥的情况，我跟她说了实情。她说她知道了，然后…”于挽岳犹豫一下：“她出了什么事情？”
如果因为这通电话导致小姑娘遭遇什么危险或者做出什么不理智的事，她都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沈延卿。
调查员可能有一些沟通上的特殊技巧，又或者干脆具有什么安抚人心的技能，在察觉到于挽岳的微妙情绪后。她没有回答于挽岳，声音似乎变得更加柔和且令人信服：“您怎么和她说的？她又是怎么回答您的。您现在提供的任何一点线索都可能成为最有力的帮助。”
“因为秘境所有很多人陷入昏迷，沈延卿也是这样。我和她这么说的。”
然后，电话另一头传来少女略显冰冷却又坚定的声线。她说，她明白了，还要麻烦挽岳姐姐在哥哥醒来之前多加看顾。
于挽岳终于意识到哪里不对，因为小姑娘说的就好像沈延卿一定会醒。
哪怕官方也只发布派遣特别小队进入秘境的通知，至于能不能成功现在都没有半点消息。沈云曦为什么可以肯定沈延卿会醒？
是小姑娘自己有什么办法或者渠道攻略秘境？一个学生能有什么办法？总不能是亲身上阵吧，这荒唐的念头一闪而过，又被于挽岳牢牢捕捉。
啊，不可能吧。
她从来没有听沈延卿提起过。
难道自己学弟的妹妹其实是超级厉害的特殊能力者，学弟却不知道？
至于是不是沈延卿知道却不告诉她，于挽岳倒是没考虑过。
沈延卿曾经说过他和特殊事件没缘份。
如果妹妹是特殊能力者，学姐血脉特殊即将拯救世界…哎？这么一想难道是什么轻小说式的展开？学弟难道是什么亚萨西的男主角吗？
啊，好奇怪。
于挽岳连忙晃了晃脑袋把刚刚一系列可怕的想法甩出脑海。
对面调查员的眼睛却亮了起来，声音更加蛊惑人心：“您想到了什么吗？”
“不，没有。”都是些不着边际的联想，于挽岳绝对不会说的。
调查员依然不肯放弃：“您一定是想到了什么吧，请放心，今天的对话绝对保密，除了你我之外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的。”
“真的没有！”说是不会有第三个人知道，你倒是先把你的手从键盘前拿开啊！
而且…是不是…
于挽岳皱了皱眉，面对着第一次见面陌生人，她现在好感和信任是不是来的太高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