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快发现，您很敏锐。”

隔着一层玻璃板，女调查员推了下眼镜，镜片随着角度变化反出一片白光。

于挽岳本能的后退半步。

毕竟气氛实在很像什么阴险狡诈的反派即将暴露身份，下一秒女调查员抬手摘下眼镜，露出眼底浓厚的黑眼圈。

已经连续工作十几个小时社畜面色疲惫的擦擦眼镜，又带了回去。

“于小姐，我没有恶意，现在保护市内很乱，我的异能是最快得到答案的方式。”

这时候再发火就好像大小姐无理取闹似的。但不管怎么样，逝去的信任再也回不来。

于挽岳抱有警戒，调查员不肯放弃。两者上演语言大师间的极致拉扯，突然“轰隆”一声，询问室唯一一扇大门被拉来，孙灿逆着光出现。

“打扰一下”究极打工人出示一张不知道写了什么的文件：“接下来与于小姐有关的一切事宜由第九监察司接手。”

等于挽岳反应过来，她已经被捞出来，整个过程不超过两分钟

大小姐亦步亦趋的跟在孙灿身后，心跳比平时快上那么一丢丢。

当然不是什么怦然心动，毕竟秘境倒悬于空，正常人很难在这时候生出什么风花雪月的念头。也是因为秘境就压在头顶，又知道孙灿的身份，于挽岳并不认为对方只为了把自己捞出来就单独跑一趟。

总不会现在就要她拯救世界。大小姐颇为苦中作乐的想了想，快走几步来到孙灿身边。

“刚刚的调查员不是你们的人？”

高跟鞋早在拯救学弟的过程中被她不知道甩到哪里，突然间矮了十厘米后，她整个人娇小不少。

孙灿顿了顿：“是监察隶卫，但不是我们第九监察司。”

监察隶卫共设九大监察司，除了第一监察司自天颂建国之初便镇守帝都，其他八大监察建立的时间、司守的职责虽各有不同，难免有职责交汇的时候。

“找上我是你们监察司内斗，还是沈延卿他妹妹真出了什么事情。”

孙灿无奈反问：“灾难当前，监察司还要内斗？”

于挽岳得到想要的答案：“所以的确是沈云曦出事，她出了什么事情？”

她停下脚步，大有孙灿不说她就不走的架势。

孙灿和她对视，看出她的坚持。

“根据城市精灵统计，秘境降临后，第21保护市内有133位普通民众相继昏迷，他们身体沉睡，精神波动却异常活跃。我们头上方的秘境大概率通过接引精神体进入试炼挑选适格者，这是这个秘境的特性。但在和你通话后，沈云曦独自返回内城区实验室，消失了。”

“消失了？”在这个世界消失可不是一件好事，因为污染物的存在，消失基本已经死亡挂钩。

“在她消失的同时，调查小组监测到秘境对未知灵能化个体做出回应。”

昨天下午，孙灿向于挽岳科普过一些有关特殊事件的基本常识。不过时间有限，类如秘境特性、适格者、灵能化都属于她不够了解的名词。

她没听懂，站在原地茫然的眨巴眨巴眼睛。

孙灿没解释继续往前走，于挽岳只能抬脚跟上：“什么意思？”

“沈云曦很可能是未被官方记录的灵能力者。不过现在这不重要。”

不重要不是因为事情的本质有了变化，而是有更重要的事情发生。

“二十五分钟前，第一特遣小队遭遇隐月教徒阻击，界壁修补行动失败，21 号封印物泄露，我们已经和内城区失去联系。”

每一个字沈云曦都听得懂，组合在一起茫然大过惊恐。原谅她昨天之前还是一个普通民众，听到这样的消息觉得脚下临时换上的拖鞋都变的重有千斤。

沉默的时间里，有很多事情掠过她脑海，又好像什么都没想，跟着孙灿直上顶楼。

推开门的一霎那，夜风冰冷，倒悬于天空的巨大虚影让城市的夜晚出奇的黑，在黑暗的加持下压迫感也让惊慌过后的城市也出奇的静。

可即使这样的夜晚，也不是没有光的——银色的火炬在黑暗中燃烧。

那是包围整个内城的界壁被点亮的样子。

大多数时候人类是很容易感动的生物。

虽然不排除是被风吹的，但于挽岳的确眼眶湿润：“你不是说内城区彻底失联了吗？”

“大部分铭文依然能运行，我们通过秘法仪器暂时补足能源，目前封锁了内城区。”

“那内城区里面怎么办？”

“司长已经在路上。”

第九监察司的司长，自己那位素未谋面的血缘上的亲人。

“她来了一切就会变好吗？”于挽岳声音难掩疑惑：“她只有一个人，不是吗？”

虽然柱国级特殊能力者的名号响亮，但独自一人能做到的事情是有限的。

孙灿侧头凝视了她片刻，又转回来。

“她来了一切就会结束。”

监察隶卫给出的回答远比于挽岳想象中肯定。

“还有，想纠正于小姐您一点。”

“？”

“司长她不是一个人，所有监察隶卫都会坚持到最后一刻，并竭尽所能提供协助。”

于挽岳二十八岁，其实并不适合什么热血少年漫的展开。

孙灿这样的回答，依然让她的心情轻松了不止一分。

她情不自禁的询问：“那有什么是我能做的。”

“有的。”孙灿毫不客气的点点头，极为认真的拜托：“如果司长祝融之火开解后无法再次镇压，那请您以最快的速度接受传承成为新的祝融之火。这是只有您能做到的事。”

直升机缓缓降落，带起的风压吹乱于挽岳的头发。

在轰鸣的螺旋桨声中，大小姐发出今天最大的一声质疑。

“……哈？”

就算需要她拯救世界，这也太快了一点吧？！

————

秘境-归墟

首先恢复的是嗅觉，她闻到一种类似于草坪被切割后十分清晰的青草味道。

薄雾弥漫的树林，躺在一片莹绿色植被上的少女睁开眼睛。

沈云曦：“…啊。”

比起她醒过来的地方，已经算非常平静的一声感叹。

大概高材生对大脑使用总是比别人强上几分，少女很快通过周遭陌生的环境和植物判断这里应该就是秘境。

确认自己没有受伤，少女动作利落爬起来：“很好，成功了。”

“要是不成功，你现在说不定在哪个亚空间里漂流！”

普通人来看，这里只有一个身材纤细像少女漫画里走出来的女孩子，她身边没有其他生物，但如果能站到沈云曦的视角，就能看到和她对话的是拥有两个红脸蛋的粉色垂耳兔。

说的准确点，是个画着两团红色脸蛋，纯手工制作粉色兔玩偶。

兔子在说话：“真是的，你知不知道灵体化有多危险啊？直接冲向秘境来，鬼知道这个秘境里有什么。”

那有些粗糙的手工缝线，再加上此时堪称狰狞夸张的表情，属于夜半看到很可能会吓哭小朋友那一款。

沈云曦当然不觉得兔兔可怕，她熟练且高冷的无视自己主操使灵的碎碎念，抬头望着天空皱起了眉。

在第二十一保护市的时候，可以透过那些若隐若现的云雾看到秘境里的山脉森林，而站在秘境中看到的只有大雾。

这是那些只选择接引灵体进入的秘境所具有的共性——只是看得到，其实并不和世界真的处于同一空间。

也就意味着，这并不是一个永久性秘境。

临时性？或者周期性？无论那一种时间都是有限的。沈云曦拒绝去想，如果秘境关闭，她没有找到哥哥会有什么后果。

早知如此，说什么她都要在哥哥身边放上一只操使灵。

“没办法啊，你也知道，你哥哥那只猫超奇怪。”

沈云曦检查自己的背包，确定自己的武器还在：“胡说，橘猫先生是超可爱的普通小猫咪。”

超可爱，普通的，小猫咪。

大度的操使灵先不和主人争论小不小猫咪的问题。但沈延卿那只猫，哪里可爱啊？

兔兔永远都不会忘记，当初自己分身被送去保护沈延卿。

它附身在玩偶里看着青年还没看过两秒钟，整只兔就被阴影笼罩，一种被什么恐怖物种盯上的惊悚感中，兔兔艰难回头。

在兔兔心里效果上山一样大的一坨猫逆光坐着，金色猫眼里闪着摄兔的光，无情铁爪“啪”的拍下来。

反复的抽，大力的拍，明明能一巴掌呼死还非要玩的猫超恶劣。

直到从外屋走回来的沈延卿阻止：“橘猫先生？”

“喵~”

超嗲的一声，同时一爪子将兔兔送走。

不要问兔兔收到分身的回忆后是什么感受，总之它第一次知道原来玩偶也是能被打哭的。

虽然动物是比人更容易看到灵，那只猫怎么看都是只普通田园猫，可普通橘猫怎么也不会把灵按在爪子底下揍啊！

说什么猫猫很可爱，难道为主人舍生忘死还被揍的兔兔就不可爱了吗？

兔兔委屈，但兔兔不说，兔兔对自己的主人投去谴责的小目光。

奈何沈云曦执迷不悟的很：“小猫咪都是这样。哥哥都说橘猫先生可爱了。”

哥哥说橘猫先生可爱，那橘猫先生一定就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小猫咪。

兔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