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杨佳把自己的奖品给了钱媛，第二天，钱爸和杨妈分别用了不同的理由又各奖利了她一支活动铅笔，把杨佳高兴得直乐总觉得自己大赚特赚了一笔。

而说到这里自然也要提一下活动铅笔，于是后来的孩子可能觉得这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玩意儿，可对于当时基本都是用木头铅笔的孩子来说，那可是一件新鲜的好东西，据说是从日本传来的洋玩意儿，就和最普遍使用的是HB一样最早的活动铅笔笔芯只有0.7，后来因为不同的需求有了0.5和0.9，当然再往后还有不放铅心放子弹头心的都是后话，总之在那个改革开放万千不曾得知的新事物大量进入市场的时代，许多在现在非常普通的东西在那会儿都是稀罕的。

杨佳有了新宝贝就又有了新的问题，小孩子嘛好动是天性得了活动铅笔总忍不住拿出来玩，最喜欢的就是按着头一下一下把里头的铅心全都按出来，再把它重新装回去再按出来，这样的事得了笔的孩子基本都干过，她在那里玩边上的吴星自然也就跟着分心，不出意外，她俩又难兄难弟被罚了一把，只是这次老师没有和之前那样轻轻放过，而是做出了一个重大决定，换位子不再让她俩坐在一起。

杨佳看着理了书包拿了东西换到隔了一组后排位子上的吴星，小脸满是懊悔与不开心，上半学期坐在前面的钱媛被调走，下半学期打小一起打闹大的吴星也被调走，明明仍旧在一个班级她却觉得连着失去了两个最要好的人，然而，当她看到了新同桌后小脸更是不乐意了起来，无他正是一直不怎么对付的宋骏。

而宋骏显然也不是愿意的，就像是两个仇人被强行按排在了一起，两人大眼瞪小眼各自抿紧了嘴，在这之后那条被擦掉的三八线又重新划了出来，谁的东西也别想超过那么一点点，写字时手肘过来必然是会被顶回去的，当然，上课聊天说悄悄话一块开小差这样的事确实再没有发生过。

杨佳在吴星调离后失落了好几天，回家后杨妈得知这事笑骂了一声活该，还说老师做得对。

钱媛拧着眉头看着仿如斗败了的小鸡垂头丧气的伙伴若有所思。

外婆见得不自己的宝贝那么不开心，拉了杨佳的手带着她一块儿去粮油店买米，拿了一个算不得大的白麻袋又拿了一个空玻璃油瓶，一老一少沿着小路往河边上去走大概五六分钟就到了粮油店，粮油店柜台用木板档着，里头的工作人员穿着白色的工作服头上带着帽子，在这里空气中弥漫着米香和粉尘，外婆拿了票要买十斤大米和一斤油，里头的人收了钱和票让外婆拿着麻袋到边上四方的斜口兜着，接着，里面的人称了分量把米往漏斗一倒，白花花的米就从里斜口出来进到了米袋里。

杨佳个子还小看不清里头的操作，她无法明白大米是怎么从那个斜口出来的，总觉得那个会吐出大米的口子非常的神奇，等外婆装完了米把袋子拿开，她就会蹲着抬头往那口子里瞧，却是黑洞洞什么也看不到，她也曾问过外婆为什么大米会从口子吐出来，外婆说那里头有一个大的机器交了钱和粮票，卖大米的售货员一拉闸装着的大米就会出来，杨佳歪头想半天也想不明白那个大机器到底是怎么吐大米的。

而油则是装在类似于柏油桶的桶子里，桶子的上方插着一根弯铁管和一个手柄，售货员手来回按压桶子，油就从管子里流出装进瓶子，操作时间久手里都是有数的，打出来的油说一斤就是一斤基本不会差，偶尔有失误也会用边上的小瓶再倒一些补充。

快要好时外婆给了杨佳五分钱让她自己去边上的胭脂店买糖，杨佳被叫出来时就知道外婆肯定会给她买好吃的，乐呵呵说了一声谢谢外婆拿着钱去了外头，看半天买了弹子糖，以前一分钱五粒现在改成了一分钱一粒，买了五粒回来头一粒先喂给到外婆嘴里，接着才自己给自己喂了一粒，剩下的放到口代里面。

外婆把油瓶给了杨佳叮嘱一定要稳稳的拿好不能摔了，接着把麻袋的口子扎紧人一蹲一弯腰把大米背了起来，一老一小出了粮油店杨佳一只手紧紧的捏着油瓶的瓶颈，一只手用力托着外婆背着的大米袋。

外婆回头笑说：“佳佳还小，等你长大了再帮外婆。”

杨佳咧嘴道：“我现在就有力气，我力气很大很大的，等我长大了我来扛大米，外婆你拿油瓶。”

外婆眼中透着光：“好，那佳佳快点长大。”

两人慢慢往家里去到了楼下杨佳抬头对着三楼窗大叫：“妈妈我们买米回来了。”

正忙着烧菜的杨妈连忙关小了火，下楼帮忙一块抬米，家里男人都在外面忙，不少事都得自己做，上海的女人嗲则嗲可干起活都是一把子的好手。

才搬完了大米外头传来了一阵嘈杂的声音，没一会儿钱爸和另一个男子一道抬着个大的箱子上来，杨佳好奇站在楼梯口杨妈眼尖看清了箱子上印的字样后，笑着道：“哟，你这是买电视机了。”一听是电视机杨佳更好奇了伸了个脖子看，却被杨妈拉了往后让开了路。

钱爸笑而不语和朋友一块儿把电视抬进了家门，拆了外箱14寸的电视放到了五斗橱上，通了电源开了电视调试了一会儿，彩色的画面显现在了众人面前。这下别说杨佳了就连钱媛也兴奋了起来。

钱爸站在边上拿出前门烟抽出一根递给了过来帮忙的朋友，两小儿站在电视机前已是目不转睛。

杨妈站到他们边上手肘捅了下钱爸：“哪弄来的，什么价格？”

钱爸用手比了个数：“也是赶巧同事家老人出了点事进了医院，刚买了没三天的电视机要转手，他和我有些交情也没提价我就先拿下了。”

杨妈挑眉：“先斩后奏？”

钱爸压低了声：“兴许还要问你再借点。”

杨妈冲她瞪一眼脸上写着我就知道这几个字，不答腔转了身就去厨房继续做饭。

“阿凡提，阿凡提。”杨佳小手指着电视屏，钱媛站在她边上点头应一声嗯。

原本还要再调试一下，见孩子们看得入神钱爸拍了拍朋友的肩膀，示意他出去两人站在楼梯口一边抽烟一边说话。

没一会儿钱妈下班回来上楼的时候就听到了邻居笑说你家也买了电视啦，她正莫名抬头看到丈夫与人站在那儿吸烟心就重重跳了下，对之目光相接突然到了他的心虚后又笃定了几分，脸上挂着温和的笑与他们打了招呼，走进屋看到了两个站在电视机前津津有味的孩子，再看看那尺寸不小的彩色电视机，眸子立时冷了几分。

“哥，我还有事先回去了，家里还等着我呢。”

“行，我送送你改天请你吃饭。”

“不用送，我自己走，哎，嫂子我先走了。”

钱妈闭了下眼儿走到女儿身边问：“功课都做好了吗？”

全神贯注的钱媛直到这一声才发现妈妈的到来，那一声问让她本能的身子一抖，瞪大了眼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而边上的杨佳也被打扰到她转了头见到人一咧嘴笑着叫了一声阿姨。

伸手不打笑脸人何况还是小孩子，钱妈也不至于在这个时候发作，嗯了一声：“不要离电视太近了，去拉了凳子坐远些好好看。”

“好。”杨佳应一声半没不见外的去拉椅子，钱媛看了妈妈一眼才跟着一块儿过去。

钱爸正好走进来见到此景拉了老婆到边上：“单位同事家里出了点事急要钱，电视机折了些价钱出手，我和他关系不错现在外头要买电视也难，我觉得挺合算就先下手了。”

钱妈横他一眼淡淡道：“你拿的主意，你自己出钱。”

“别这样嘛，”钱爸拉了她走到外间好言哄道：“我还不是为了咱们这个家，你看看现在越来越多人家有电视了，上回你嫂子家买电视机时你不也说以后咱们也买一台，好不容易才得了这么个大便宜，现在外头黄牛把电视机票都炒高了，排长队都买不着呢。”

“这么大事你也不和我说一声。”

“这不是着急嘛，单位那么多人都想要呢，我还是套了交情才到手的。”钱爸凑近她一边脸上满是讨好：“往后咱们有自己的电视机，你和媛媛也不用去别人家看了，咱们晚上关了门一家三口躺着一起看多好，这事我做得太急我不对，可电视机都抬回来了。”

话都这样说再气也只能且先认下了，钱妈恨恨在他腰上掐了把：“以后要再这样，我和你没完。”说是这样说走回去看到女儿开心的小脸时，脸色到底是柔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