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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3章 叶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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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琅的脑中混乱一片,他不明白这一切究竟是怎么回事。眼前这个怪人,真的是他早已失踪的姑父叶朝?

他死死地盯着怪人那张满是污垢的脸,只觉眉眼越发的熟悉。二人行为举止虽是天差地别,可对比身量、声音等,一切种种,联想起来,竟有着诸多相似之处。

倘若怪人真是叶朝,他为何会变成这等模样?

衡琅望着眼前蓬头垢面、发狂疯癫的怪人,极难与从前意气风发、俊美无双的英侠联系在一起。

正在迷茫困惑,突听季言洲沉声开口:“此地不可再留,我们必须快些离开,或许我们远离了玉棺,他便不会如此狂躁,云邪,靠你了。”

云邪点头颔首道:“跟紧我。”

程不离见衡琅一动不动,急忙去拉他,担忧道:“衡琅,这里不宜久留,我们快走。”

“可是……”衡琅语声苦涩,长久地注视着玉棺中的衡语嫣,满眼痛苦不舍,“姑姑……”

他自小失恃,父亲早早地不知所踪,只有姑姑与他相依为命,生活在那个破败的门派中。在这世上,他只有姑姑一个亲人,可七年前,姑姑也去世了。他亲手将姑姑埋在一颗银杏树下,他不明白,为何姑姑的遗体会出现在这里?并且保存得这样完好,仿佛她只是在沉睡,或许睡醒之后,便如同那些年无数个日子一样,轻轻抚摸着他的头,温柔地唤他一声阿琅。

他想告诉她,他很想她,现在,他已经长大了,还遇到了自己喜欢的人,她是个很好的姑娘。

程不离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哽声劝道:“日后必定还有机会,我陪你来。”她紧紧拉住他的手,牵着他走到了云邪身后。

衡琅久久地凝望着,终究是转过了头。

云邪稳定心神,取出昆仑鞭,扬起手臂便朝着怪人挥舞而去。但听长鞭飒飒,有如银蛇狂舞。

那怪人本不欲躲避,双拳径直迎上,奈何昆仑鞭材质特殊,挨着一下绝不好受。怪人在吃了几鞭之后,也忍不住闪避起来,空出了通往洞口的路。

“快走。”

云邪瞧准机会,立即向前奔去,紫定珠亦随之向前移动,而众人也都紧跟在他身侧。

然而就在几人离洞门不足几尺时,洞口处猝然传来几道脚步声,旋即响起一个不阴不阳的声音:“他无路可走,必定就在这里。”

扶玉只觉那声音莫名熟悉,就在脑海里浮现出某个人的身影时,洞口赫然出现两个人影,而来人之一正是此前见过的李厚忍。而另一个是位约莫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一身紫衣,负手而立,眉目冷肃,不怒自威。

众人俱是大惊,不约而同地停下了脚步。

李厚忍看到他们同样惊愣无比,但下一刻他便哈哈大笑起来:“没想到我们倒是有缘得很,在这种鬼地方也能狭路相逢,哈哈哈哈,有意思有意思。”

而那中年人淡淡瞥了眼衡琅,语声冰寒:“衡琅,原来是你帮了他们。”

衡琅低着头,恍若未闻,倒是一旁的楚秋恨声怒骂:“叶乾,李厚忍,你们这两个畜生!你们不得好死!”

叶乾置若罔闻,只是若有所思地打量着众人头顶的紫定珠。

李厚忍嘿嘿笑了几声:“我好不好死不知道,但如今看来,你是要死在我的前头了,等你死了,我一定剥下你的皮,做上几盏美人灯,日日夜夜陪着我睡。”

话中羞辱之意显而易见,楚秋不由得气血上涌,一双眸子几乎要喷出火来,她咬牙切齿地道:“你且放心,我定会杀了你,为我哥哥报仇!”

扶玉在一旁轻声安慰着她:“楚姑娘,不必听他胡言乱语,你一定能为你哥哥报仇。”

楚秋呼吸渐渐平稳,一双杏眸冷冷地望着李厚忍。

叶乾打量着紫定珠,面上虽然平静如常,心中却是惊骇此珠的非比寻常,看去竟颇似传说中的天地四宝珠。念及此,不由得心生贪婪,他目光轻蔑地扫过众人,心中已有打算。

就在此时,身后的怪人霍然朝他们再次袭来,面上神情震怒,直直向着季言洲的方向而去,仿佛是要夺回什么。

叶乾似是这才注意到他,盯着他看了半晌,忽然脸色遽变,仿佛见了鬼一般,脸色难看至极。

很快他又注意到冰池中的玉棺,似是想到了什么,于是急忙忙越过扶玉一行人,朝玉棺走去。待他看清棺中人时,更是浑身一震,怒火中烧,胸口也起伏不定。

怪人见叶乾径直朝玉棺走去,大为警惕,低吼一声,随后不再与扶玉等人纠缠,而是返回身去拦在叶乾身前,挡住了叶乾的视线。

叶乾愤怒地盯着怪人,一张脸怨恨得近乎扭曲。他一语不发,抬起手便向怪人狠狠送了一掌,出手之狠,竟是欲将其一击毙命。

怪人抬手便是一拳,拳掌相对,震得叶乾不由后退了两步。

叶乾冷笑一声,愤怒、烦闷如一团永不熄灭的烈火在胸中灼烧,几乎要让人窒息。

他喘息几次,渐渐吐出怨毒的声音:“你为何还不死,叶朝。你死了我才能快活,你活了,我原本痊愈的心疾如今又要犯了。”

众人除了衡琅,扶玉几人对叶乾认识怪人的事俱都吃了一惊,并且叶朝这个名字似乎在哪里听过。

而其中最吃惊的要属楚秋,她自是知晓叶朝是谁,倘若当年叶朝没有失踪,如今的定山阁一定不会是现在的模样。可是,她还是无法相信,眼前这个痴傻疯癫的怪人,竟然是曾经天赋异禀、相貌卓群的叶朝?当年的叶朝,可是青螺山中所有女子的梦中之人,更是青螺山中第一人。

“你真是该死,在这个世上,没有人希望你活着。”叶乾望了一眼玉棺中似乎只在沉睡的女子,心中悲痛怨恨更深几分,他神情阴鸷,语气狠恶,“你当年害了语嫣,如今又假惺惺地保留语嫣的身体做什么!”

闻言,衡琅的身体倏地一僵,他听到自己嘶哑的声音:“什么意思,姑姑当年……不是意外吗?”

“意外?”叶乾冷笑一声,“我不与你说,只因明白语嫣既未告诉你,便是不希望你被仇恨所困,加上我以为叶朝已死,大仇既报,更是不必再与你言明,可如今,你的仇人,叶朝还好好活在这个世上!”

衡琅瞳孔猛地变大,骤然握紧双拳,许久才找回自己颤抖的声音:“不可能……姑姑和他的感情那般好,他那样爱姑姑……怎么可能会杀姑姑……况且,倘若当真是他……姑姑为何不告诉我?”

程不离见衡琅神情恍惚,眼底浸满悲痛与惊愕,身体摇摇晃晃,似乎随时都要倒下一般。她忍不住鼻尖一酸,担忧地握紧了他的手臂。

察觉到她的动作,衡琅缓缓转头去看她,仿佛找到了什么支撑,涣散的眼神中渐渐凝了点点光芒,哽声道:“姑姑她……什么也没说,她说,是异兽……她说,人都会有这一遭,时间早晚而已……姑姑她……只说让我好好活着……”

衡琅的脑海中不由得再次浮现当年最后见到姑姑的场景。

那时姑姑失去踪影已有一整日,最后,他是在这片密林的一棵银杏树下找到了她。

找到她时,她已伤痕累累,满身怵目的深色血迹,腿上的重伤使得她无法行动,只能虚弱地靠在树干上,而她全身最为致命的伤口是后心那处早已干涸的血洞。

看到他的身影,姑姑甚至还朝他温柔地笑了一笑,告诉他不必害怕。

他听到她慢慢道:“阿琅,我死之后,就将我埋在这儿,这儿既清净,又有花木相伴,倒也不寂寞。”

“帮我照看好叶朝,他如今已至八阶巅峰,却始终无法寻得突破九阶的窍门,必然急躁不已,或许还会做出什么错事,倘若有一天,他不再是他……”她像是用尽了最后的气力,缓缓道,“就替我亲手杀了他罢……”

“……阿琅,好好活下去。”

恍惚间,衡琅仿佛又看见那个十四岁的少年,抱着他世间最后的亲人,哭得泣不成声。

随着衡琅的哽咽低语,大颗的泪水无意识地从那张苍白悲戚的脸庞落下,一颗一颗,仿佛要流尽到枯竭一般。

程不离忍住心中酸苦,抬手拭去他眼角的泪水,泪水滚烫到几欲灼伤她的指尖,她再也忍不住,哭泣出声,一把拥住了他。

叶乾望着他悲痛的模样,思及自己多年来所求皆是无果,不论是语嫣抑或是缠心剑。语嫣选择了叶朝,而缠心剑既然未给叶朝,必然在衡琅手里,可这么多年,他却从未有所发现。

一时间,叶乾不禁再次翻涌起滔天恨意,恶狠狠道:“为何会杀语嫣?还不是因为你那混账爹衡语冰!”

“衡语冰当年抛下自己的亲妹与亲生骨肉,转投入剑宗门下,数年后又叛出剑宗,逃回青螺山找语嫣,可剑宗的人又岂是好对付的,等他找到语嫣时,早已只剩一口气了。”

叶乾一面说着话,一面紧盯着衡琅,试图要从那张震惊迷惘的面庞上找到什么。他一字一句,语声分外清晰:“衡语冰虽然很快死去,但临死前,他将一样东西交给了语嫣,作为他唯一的骨肉血亲,想必那应是留给你的。”

衡琅心中震动,惊骇无比,不曾想原来叶乾这么多年竟都一清二楚,姑姑临死前交给他的那样东西,他也知其存在。然而面上却是极力压制,不曾露出一丝一毫的端倪,只嘶声道:“我从来就只有姑姑一个亲人,没有其他血亲。”

而一旁的怪人听到他们多次提起“语嫣”,面上神情茫然,不自觉地望向玉棺的方向,眼神异常温柔,可渐渐的,他仿佛被什么所刺激到,在衡琅说完话后,忽然抱头怒吼起来,疯狂地撕扯着头发,兀自嘶吼不停。

叶乾正欲说话,却被他突兀地打断,不由火冒三丈,用尽全力朝他击出一掌。怪人毫无防备,一掌被击中胸口,整个人倒飞出去,重重地砸在冰棺之上,“哗哗”地传来阵阵水声,张口喷出一大口深红的血迹,之后再没动弹,也不知是生是死。

叶乾轻蔑地冷哼一声,朝衡琅再度开口:“青螺山素有传说,当年常临在此地铸造异铁,而究竟有没有铸出武器,百年来众说纷纭。但实际上,常临确实铸出了一柄剑。”

扶玉等人听到此处,皆是一惊,原来常临竟真的靠虹石铸造出了他想要的兵器。

季言洲正在惊诧,忽觉背上的江凌烟倏地动了一动,他不觉一喜,忙回首去唤她:“凌烟?你醒了?”

扶玉闻声也忙去看,果然见江凌烟已睁开双眼,有些微微的茫然。她连忙上前询问:“师姐,可还觉得哪里有什么不适?”

江凌烟摇了摇头,除了四肢尚还有些无力之外,已无大碍。

她从季言洲背上落下,正想让他们不必担心,等看清季言洲那双通红到仿佛要淌血的眼睛,不由一阵眩晕,心头怒火丛生,语气也冷淡至极:“怎么,是嫌自己看够了,这双眼睛不想要了?我说的七日内不可睁眼倒是被你当作耳旁风了。日后当真看不见了,千万莫要来找我和玉儿。”

扶玉在一旁默默噤了声,师姐生气了。

季言洲闻言反倒笑了:“好好,这就蒙上了,七日内绝不拿下,我保证。”

江凌烟也不看他,只甩手扔给他一粒丹药,冷声道:“吃了。”

季言洲张口便吃了,随后又撕下衣袖,蒙住了双眼,朝着江凌烟的方向微笑站立。

云邪还是第一次见江凌烟生气的模样,而季言洲似乎乐在其中。

扶玉注意到他的神情,小声地对他笑道:“无妨的,师姐虽然对师兄生气,但其实嘴硬心软,过会便好了。”

叶乾见说话的那几人其乐融融,丝毫不将他放在眼里,脸色难看至极,恨不得将他们千刀万剐。心中正在盘算如何将他们杀了才能泄气,蓦地听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哀叹,那是他熟悉入骨而又深恶痛绝的语气。

叶乾面色遽然一变,全身冰冷,如坠万年冰窖,仿佛是从灵魂深处泛起的寒冷,连骨头缝中都是满溢的冰碴。他咬紧牙关试图去抵御这股冰冷,几乎连牙齿都要咬碎。

他到底还是大意了,他早该一剑刺入他的胸口!

叶乾终于转过身去,语声满是愤恨和阴毒:“你到底还是醒了啊,叶朝,我的好哥哥。”

众人闻言俱都看了过去,只见方才倒地的人此时已站了起来,虽然依旧蓬头垢面,但气质已是大不相同。他双目清明,背脊挺直如松,全然不似方才的痴傻模样,整个人显得冷静稳重。明明身姿清瘦,可站在那里却宛如巍巍高山。

众人惊诧于他的变化,一时俱都无言。

那人的目光平静地扫过众人,只在扫到衡琅时停顿须臾,随后又收回了目光,转身去看玉棺中的衡语嫣。

他伸出手,意欲触碰衡语嫣莹白如玉般的面颊,可他在瞧见自己漆黑的双手以及晶莹如镜的水面上映照的一张满是污垢的脸庞时,神情怔忪,旋即苦笑出声。

他背过身,微微运转灵气,转瞬周身便腾起阵阵热气,不消片刻,浑身泥垢消散不见。他将散乱如枯草的头发束在脑后,掌心聚气,轻轻抹过面旁,很快便露出一张坚毅清俊,又充满沧桑悲伤的面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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