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傻女人，你真的觉得商蓁蓁离开你的生活了吗？”
这道类似电子音的声音出现，让沈文茵要去接恋人回家的好心情消失殆尽。
她没什么表情地钻进车子里。
“你装听不见，事情就没有发生吗？你敢不敢和我打赌，商蓁蓁明天会出现在你们公司。如果我输了，我就再也不烦你；如果我赢了……”
那自称系统的幻听邪恶地蛊惑着，沈文茵捏紧了方向盘，迟迟没有启动车子。
这是一个极具诱惑力的赌约条件——幻听消失。
沈文茵很想恢复正常人的样子，她也不想再听到任何挑拨她恋人出轨的话语。
赌约的内容，只是商蓁蓁明天不出现在公司而已。
商蓁蓁都不在公司实习了，工资也已经解决，她还能以什么理由出现在公司？
何况，恋人晏慕菡知道她不喜欢商蓁蓁，应该不可能让她再来公司的吧……
“你不敢吗？你平日不是很相信晏慕菡对你的爱，怎么现在不敢了？”
沈文茵正犹豫着，幻听嘲讽起来，又给她加了一把火。
嗡隆嗡隆的发动机声音响起，在车子启动时，系统听见了她的答案。
“我赌，商蓁蓁明天不会来公司。”
*
到了高尔夫球场，沈文茵远远就看到了晏慕菡，她正斜斜地靠在围栏上。
橘粉色的夕阳光照打在她身上，给高挑漂亮的女总增添了一分温柔。
恍惚间，她想起了许多年前，第一次见晏慕菡的场景。
那时的沈文茵刚刚被父亲转到私立高中。
父亲沈瑞和母亲宋诗在她小时候就离婚了，谁也不要她，她就被姥姥、姥爷养着了。
沈文茵年纪太小了，没过多久，就完全忘记了爸爸妈妈的长相。
只有每个月姥姥念叨打来的钱，会让沈文茵短暂地想起爸爸妈妈。
初中升高中时，父亲沈瑞忽然想起了自己还有个女儿，就想把沈文茵转到私立高中。
这所私立高中有着晋城最好的老师和资源，姥姥、姥爷再不喜欢沈瑞这个前女婿，也看在好学校的份上，同意了沈文茵转学。
沈文茵从小成绩就好，他们希望她在学业上能更好。
可是事情并没有他们想得这么简单，金陵中学的学生们非富即贵，自有一套规则。
沈文茵这个谁也不认识的人进来，他们都不怎么理她。
不理她倒还不太影响沈文茵，可谁也没想到的是，随之而来的是各种欺负。
一开始，有女生来主动和沈文茵交朋友，因为她实在是长得太好看了。
简单的马尾辫，没有任何首饰，穿的也是金陵高中统一的校服长裙，可就是那么的与众不同。
沈文茵的皮肤白皙，巴掌大的脸上没有任何瑕疵。
这让女生们很嫉妒，到了高中进入青春期，谁脸上还没有一两颗青春痘了？
她们的家庭条件都是很好的，可就算花昂贵的钱买护肤品，只要吃点辣的咸的，青春痘还是照样长。
沈文茵不止皮肤好，一双眼睛也很有神。
她的眼睛不算是很大，可和浅淡的眉毛、立体的鼻梁合在一起，就极为好看，是那种有距离感的美。
再加上沈文茵有早晨跑步的习惯，微微出汗以后，她整个人清清爽爽，像是一朵出水芙蓉。
太不公平了，怎么都是穿校服，沈文茵就这么好看呢？！
女生们接近她，想知道她有什么护肤秘籍。
沈文茵哪里知道？
一直跟姥姥、姥爷生活，她就没有护肤这个概念。
沈文茵实话实说自己没有秘籍，就是正常洗脸，然后擦大宝。
她那时候到陌生的地方，不爱笑，说话也有些紧张，女生们就觉得她太不坦诚，一点也不够意思。
金陵中学的学生好奇沈文茵的家境，私下打听她，他们知道她爸沈瑞是个踩狗屎运的暴发户以后，心里就更瞧不起她了。
性格浪荡的富二代男生早就盯上了沈文茵，她一开始还不懂。
直到有人赤裸裸地和她说：“喂，做我女朋友，跟了我，我就让我爸带你家生意。”
沈文茵懵了，她疑惑对方是不是认错人了。
旁边的人起哄道：“哇，景少看上你了，快答应啊！”
“暴发户的女儿能被景少提携，多亏长了张好脸。”
“……”
沈文茵那时才15岁，她头一次接触到这样险恶的社会，脑子纷乱如麻。
男生们调笑的表情、施舍般的话语包裹了她，沈文茵下意识地害怕，做出了一个很不明智的行为。
她跑了。
对待这种事情最糟糕的应对方法就是逃避，这会暴露你的弱点，让别人知道你是好欺负的。
但沈文茵不知道，她才从环境纯洁如雪般的初中毕业，怎么能明白该如何应对这种事情呢？
以景少为首的富二代们缠上了她。
上课时，他们起哄，高高捧起沈文茵，让老师盯着她问问题。
下课时，他们围在她身边，除非沈文茵进女厕，否则总是被跟着。
只有放学后，她才能清静些，因为这些男生家里有专车接送，一般不允许放学后还乱走。
那天，沈文茵被半吓半骗到了教学楼的楼顶。
景少让人摁住了她，想要亲她。
沈文茵拼命挣扎，却比不上青春期的男孩子们力气大，她只能尖叫。
刚出声，她就被人捂住了嘴。
“装什么贞洁烈女呢？”景少很不耐烦，盯着她倔强的眼睛，很是纳闷。
他谈了不少女朋友了，都是看上了就问能不能谈恋爱，他条件好、长得也还行，一般没人拒绝。
何况景少挑人，都是专门挑家里不那么厉害的小门小户或者暴发户，他也不会去得罪真正的富二代。
怎么沈文茵这个暴发户女儿就抵死不从，整得好像他景少是洪水猛兽一样。
“做我女朋友有那么难吗？你长得这么好看，我会对你好的。”
摁着沈文茵肩膀的跟班男生瞧景少不高兴了，赶紧搭话：
“景少，这种女的就不用跟她废话，都是口是心非的。”
“怎么说？”
“嘿嘿，你让她体会到有男人的快乐，她自然就从了。”
那男生猥琐地笑了，景少皱眉，骂道：“呸！什么馊主意。你的意思是说，我还得强迫一个女的吗？”
现在难道不就是在强迫沈文茵吗？！
那男生腹诽，却不敢反驳景少，只得老实挨骂，尴尬地摸了摸鼻子。
沈文茵听到景少的话，还以为有机会走，鼓起勇气说了话。
“……景、景少，既然你不想强迫女生，那你就让我走吧……”
她的声音不大，软软的，好像是某种毛茸茸的小动物在哼唧。
景少看向她，眼里闪过痴迷，露出了个坏笑。
“好啊，让你走也不是不行。”
沈文茵顿时大喜过望：“谢谢景少。”
“诶，别着急啊，走可以，但是我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
景少侧身，将自己的右脸凑近沈文茵：“你亲我一口，我就让你走。”
“不要！”女孩果然拒绝了。
“那我亲你一口也能放你走。”
“不要！”
事情又回到了一开始的地方，景少想亲她，沈文茵不乐意。
“啧。”景少心情不愉快，随手掏出香烟点上。
那时香港的□□片、台湾的偶像片正在大陆流行，许多青少年都向往其中的情节。
景少学着港片里的□□老大，无赖似的咬着烟蒂，“我说你呀，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
冒着红点的烟头凑近了沈文茵的脸，轻微的热意让她心里发毛。
“你不做我女朋友，这么漂亮的一张脸不就白长了？”
景少对着她吐出一口烟，开玩笑似的语气，“我看，在你脸上烫几个小洞也不错。”
“别、别……”
沈文茵紧张极了，那烟头离她的脸好近，她好怕景少拿不稳烟……
可是另一个男生摁着她，她跑不掉，沈文茵这一刻真的好绝望。
*
“你们真吵。”
忽然一道懒懒的声音响起，在这空旷的楼顶上极其明显。
景少皱着眉，转头看过去。
跟班也做好了怒骂的准备，却在看清人的那一刻哑了声。
在教学楼的楼顶，唯一的建筑物就是凸出来的楼梯间。
只见从那后面慢慢走出一个少女，她也穿着金陵中学的校服，气质却高贵不可侵犯。
“……晏姐？”景少迟疑着叫着她，“您怎么来楼顶了……”
他那嚣张的气焰瞬间就消失了个一干二净，沈文茵看得一愣一愣的。
这是谁？景少在这个晏姐面前也不敢大声说话。
“用你管？”晏慕菡冷冷地瞥他，“吵死了。”
她又扫到面前男生还在燃烧手里的烟蒂，皱了眉。
“学校里抽烟，没素质。”
“不抽了，不抽了。”
景少连忙掐灭了烟，脸上挂着笑赔罪，“打扰晏姐休息了，我们马上走！”
他的跟班也连连应和，几个人乖得跟孙子一样，丝毫不见刚刚为难沈文茵的跋扈。
“还不快走！”
摁着沈文茵的跟班男生拉着她离开，沈文茵一个踉跄差点摔倒。
晏慕菡看到这一幕，美丽的眼睛稍眯，略带危险的气息。
“你们走，她留下。”
话一出口，景少和跟班们都愣了一下，念头丛生。但他们手上动作很利索，极快地放开了沈文茵，缩着身子，小心地绕过晏慕菡进了楼梯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