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希一直紧绷的神经，直到班会结束后才松懈。

这是她第一次执行这种重要的活动。

因为班会，她也才第一次感觉融入了这个班级。

毕竟，在这之前，班上竟然有一大半的人只记得她是班长，而不知道她的名字。

回到家，乔希找到赵子珩唱的那首歌，存进手机里，戴上耳机，点开单曲循环。

她一边听，一边把歌词写在本子上：“能不能让你清醒，爱是快乐的事情，我只有真心而已，世界末日我都不会离去。需要你，我是一只鱼，水里的空气，是你小心眼和坏脾气……”

看着歌词，乔希开始胡思乱想，想象赵子珩学吉他的样子，想象她不曾参与的那几年，他过着怎样的生活。

赵子珩转学后的很长一段日子乔希都在适应，她的生活突然变得安静。

不再有人一起上下学，不再有人闹着抄她作业，也没有人会突然跑出来扯她的头发。

天气逐渐回暖，蝉声从低鸣到高亢，搬家后新的环境和陌生的道路。

那个夏天闷热异常，只是下楼扔个垃圾就会出一层汗，乔希经常一整天一整天地呆在卧室里看书。

偶尔回外婆家，乔希会在上楼前仔细听刘雅珍家的动静，可再过一段时间她听说刘奶奶也搬走了。

日子一天一天过，赵子珩变成了记忆里一个模糊的影子。

他没有随着岁月成长，停留在了11岁。

此后的路，乔希独自前行。

赵子珩曾经教会她勇敢地面对，她以为自己学会了。

可是她错了，当赵子珩的记忆模糊后，这份勇气失去了底气，不堪一击。

如今，赵子珩就在眼前。

这么多年，他仍然是大家关注的中心。

乔希突然觉得很落寞，这是她和赵子珩的差别。

他总能从容地面对别人的注视，荣辱不惊；而自己，就像今天的班会课，只是站在角落里不被看到。

想着想着乔希睡着了。

梦里是小学上学的那条路，梧桐树叶落了一地，乔希背着书包往学校走，一眼就看到了走在前面的赵子珩。

这个赵子珩已经长大了，穿着高中的校服。

乔希欣喜地喊他的名字，想让他等一等自己，可怎么喊赵子珩都听不见，也不回头。

乔希慌了，加快脚步，想跑快一点赶上他。可不管她怎么努力，就是追不上。

赵子珩一直在前方，转过街角不在了。

乔希跑得更快，很快也转了过去。

街角的那边变成了学校礼堂，赵子珩抱着吉他，面前站着陆芸。

他看着陆芸，目不转睛地唱歌：没有你，像离开水的鱼，快要活不下去……

乔希惊醒，耳机还塞着，单曲继续循环。

-

周日下午，乔希接到曹安的信息，说班会的视频发到邮箱了。

班会录了像，方便发给同学们做纪念。

因为在后台操作，乔希没有看到完整的班会。

她下载完文件点开，从舞台的正面看到全场。

就像当天她不在现场，一切都是新鲜的。

乔希认真地看，赵子珩的主持除了既定的台词，还会时不时根据台下观众的反应即兴应变。

他穿着校服，沉稳而自信，一张年少的脸，意气风发。

到了赵子珩的节目，他独自坐在舞台的中央。

灯光暗下来，一束追光准确地落在他的身上。

赵子珩低头弹奏，和弦清脆。他的声音干净，没有多余的修饰，脸上带着笑：“需要你，我是一只鱼……”

单曲循环了整天，乔希在心里默默合唱。

追光静静地包裹着少年，阴影让他的脸部轮廓更加立体。

浓密的睫毛在他的眼里投下一片阴影，让人看不清他的情绪。

但那声线里的温柔如此缱绻，一不小心就会沉迷其中。

乔希不懂音乐，不知道赵子珩弹得究竟好不好，但她仍然觉得这是一个完美的表演。

DV距离舞台并不近，台上人的表情只能大致分辨，赵子珩的目光似乎总在不经意间看向舞台的右侧，那是乔希的位置。

他似乎，在看到女孩的一瞬间，温柔地笑了。

乔希胡思乱想，嘴角抑制不住浅笑。

赵子珩说“我今天要唱歌”，是想提醒她仔细听吗。

双鱼座的赵子珩和水瓶座的自己，不就是鱼和水的关系嘛。

笑容一滞，乔希自顾自地摇头，把这些荒唐的念头甩了出去。她关了视频和电脑，回到卧室把头蒙在被子里。

赵子珩的歌声和目光却在乔希的脑中生了根，不停回放。

-

与此同时，李宇鑫坐在赵子珩的电脑前看班会的视频。

他跳过赵子珩的开场，跳过男生的表演。

陆芸的小提琴拉到一半，李宇鑫抱怨道：“这视频清晰度太差了，怎么也不找个好点的机器……”

又一支民族舞结束，李宇鑫瘫坐在椅子上：“你们班的演出好无聊啊，都没有街舞说唱之类的。”

等到赵子珩唱歌，李宇鑫感叹起来：“我靠，你这纯情大男孩的花痴表情是怎么回事！”

赵子珩看向电脑，视频里的自己被歌曲带动情绪，侧头看向舞台的右侧，他嘴角漾起一个笑容，很完美。

“挺好的。”赵子珩继续玩儿着手机里的贪吃蛇。

“老赵！耍帅犯法你知道吗？”李宇鑫指着视频里的赵子珩。

“嗯，跟你学的。”赵子珩这句话完全不走心。

“我……好吧。”李宇鑫满意地点点头。

-

这个十月，一点没有秋高气爽的样子。好在风终于多了些，让空气不再黏稠。

午饭后，乔希跟着曹安、林乐像往常一样在操场上散步消食。

曹安和林乐聊着最近学校的八卦，叽叽喳喳。

乔希只是安静地听。

“这两天课间老是有一群一群的女生跑来打望赵子珩，当我们班是动物园啊。”曹安毫不留情地翻了一个白眼，“乔希，你说是不是，真的烦人。”

“唔……”乔希还在走神，曹安的话题变成赵子珩后，她的脑中就只剩了赵子珩唱歌的神情。

“乔希你又走神了，我在说我们牛逼的副班长。”曹安继续抱怨，“搞得现在，我们大家辛苦排练的班会，全校都只记得他唱歌了。”

林乐笑着搂住曹安的肩膀：“上周我们班女生一脸花痴地回来，说三班班长人帅又有才华。我要不是知道是赵子珩，也会好奇来打望一下。”

“副的！副！乔希才是班长！”曹安纠正道。

乔希终于理清了两人在说什么。

“你们没看学校贴吧吗，有人在现场拍了视频发到贴吧里去了，现在赵子珩已经是非官方认证的校草了，下面还有他的各种资料。”林乐一边说一边拿出手机翻找。

“我靠！让我看看！我怎么不知道！”曹安立马把林乐的手机抢了过去。

五中的贴吧里，热度置顶的第一条：《五中之光！这届学生太幸福了，高一三班赵子珩，我愿封他新晋校草！》。

曹安点开帖子，边看边发出“啧啧”“哟喂”“噗”的声音。

她看乔希投来好奇的目光，把手机递了过去：“我说，真是不得了了。”

帖子是赵子珩弹吉他的视频，画质并不清晰，接着是几张赵子珩的照片，有在学校偷拍的，也有他穿着初中时期校服的。

下面还附上了赵子珩的个人信息：

赵子珩，生日1995年3月20日，双鱼座，目前身高180CM。

本届入学成绩NO.1，高一三班。

现校泳队男子自由泳A组组长，初二获全省游泳锦标赛自由泳少年组第一名……

曹安一脸嫌弃：“你看看下面这些评论，美得她们！哦不，美得赵子珩……”

呛口小萝莉：我是现场的！要不是怕被开除，我就冲上台强吻了！看在我这么克制的份上，校长，我现在转到三班还来得及吗？

仙人果：09级路过，为什么我读书的时候没有这么可口的男同学！

乔伊斯：学校碰见过本人，真人还要帅一万倍！

琪琪柒岁了：别羡慕了，都散了吧，这是我未来的男朋友。

……

闫王驾到：泳队一员，欢迎来校游泳馆参观，门票五元，童叟无欺哈哈哈哈。

用户45332：各位别做梦了，我问了实验的朋友，人家以前实验初中部的校草，早就有喜欢的人了。

琪琪柒岁了：楼上，没图没真相。

……

看到之前的评论乔希都很淡然，不知道为什么还有种与有荣焉的感觉。

直到“早就有喜欢的人”几个字出现，乔希脸上的笑容有些僵，她迅速若无其事地把页面划到了下面，将手机还给林乐：“挺正常的。”

林乐的手机“叮叮叮”响个不停，全是贴吧的提示。她快速滑动看了一遍，抬头看看乔希，然后慢吞吞地把手机递给乔希：“有新留言了，还挺精彩，你看看。”

曹安直接抢走了手机，看到最新的一页留言。

好多鱼：只有我一个人发现了吗？赵子珩每次唱到“需要你”时，都看向了舞台的左侧。那里好像站着一个女生！！

啊呜啊呜：楼上，我也注意到了！求问知情人士，那是谁？！

用户0755233：三班一员，那边是操控台，站着我们班长。（我是不是暴露了什么秘密……）狗头.JPG

芒果□□糖：同三班。楼上你是谁？不要乱说。不！可！能！赵子珩和乔希，平时都没怎么说过话！

蓓蓓宝贝：谁来科普一下，这个乔希是谁？长得很漂亮吗？

琪琪柒岁了：楼上，乔希是谁不重要。可能就是唱歌的时候情绪到位了看一看，那个方向方便。反正，我绝对不信有什么隐情！

安之要考第一名：好好学习天天向上！不信谣不传谣，谣言止于智者！

下面的评论都是讨论乔希和赵子珩的。

更多的是质疑和不解。

毕竟，这个“乔希”，存在感也太低。

“乔希！你火了，你现在是赵子珩的绯闻对象了！”曹安说着笑出了声，“我就说吧，赵子珩对你图谋不轨！这实锤了啊！”

乔希终于看到了评论里的内容，嘴角抿成了直线。

她从未想过，自己的名字和赵子珩的名字，会以这样的形式放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