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一直到七月三十日,阿切尔都没有收到教子的来信,这让她感到十分困惑。
不应该啊。
她记得她跟哈利说过,她会带他过生日,怎么到现在猫头鹰还没有送来?
Ruin蹦来跳去,尾巴一不小心扫到一只鎏金瓶子,只听得哐当一声响!
大火顺着小卷尾猴的尾巴燃烧!
“吱吱吱!”
阿切尔:“……”无语至极的她一挥魔杖,把火弄灭,但是来不及了,Ruin俨然变成了一只小灰猴子。
“呜呜。”蠢猴子对着镜子里的自己伤心极了。
“跟你说了几次,在实验室要小心。”
阿切尔最终决定在明天早上去看看教子。如果是他的姨父姨妈不让他给她送信的话,她会和他们好好沟通一下的。除此之外,带哈利过一个愉快的生日也是她此行的目标之一。
“我还要一些腊肉。”
“煎锅里有的是,宝贝,”佩妮姨妈眼眶湿润地看着她的大块头儿子说道,“我们要抓紧时间把你养胖……学校的伙食让我听着不舒服……”
“胡说,我在斯梅廷上学时从来没饿过肚子。”弗农姨父情绪激烈地说,“达力吃得不差,是不是,儿子?”
达力胖得屁股上的肉都从座椅的两边挂了下来。他咧嘴一笑,转身对哈利说:“把煎锅递过来。”
“你忘了说咒语。”哈利恼火地说。
这样简单的一句话,对家中其他人产生了不可思议的影响。达力倒吸一口冷气,从褥子上栽了下来,整个厨房都被震动了;德思礼太太尖叫一声,迅速捂住嘴巴;德思礼先生跳起来,太阳穴上青筋暴露。
“我的意思是‘请’!”哈利连忙说,“我不是指——”
天地良心,哈利发誓自己说的是真话。
“我没跟你说吗,”姨父厉声怒斥,唾沫星子溅到了桌上,“在我们家不许说那方面的词!”
“可我——”
“你怎么敢威胁达力!”弗农姨父捶着桌子咆哮道。“我只是——”
“我警告过你!我不能容忍你在我家里提到你的特异功能!”
“好吧,”哈利说,“好吧……”
弗农姨父坐了下来,像一头气短的犀牛一样喘着粗气,那双精明的小眼睛紧瞟着哈利。
哈利没敢说话。德思礼一家显然忘记了这一天恰好是哈利的十二岁生日。当然,哈利也没有寄予多么大的希望,他们从来不会送他什么像样的礼物,更别提生日蛋糕了——但是,完全忘掉未免……
正在这时,弗农姨父煞有介事地清了清嗓子,说道:“我们都知道,今天是个非常重要的日子。”
哈利抬起头,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今天我可能会做成平生最大的一笔交易。”弗农姨父说。
哈利低下头继续吃面包片。
当然啦,他怨忿地想,弗农姨父是在讲那个愚蠢的晚宴。他两星期来张口闭口说的都是这件事。一个有钱的建筑商和他妻子要来吃晚饭,弗农姨父希望那人能订他一大笔货(弗农姨父的公司是做钻机的)。
“我想我们应该把晚上的安排再过一遍,”弗农姨父说,“八点钟大家应该各就各位。佩妮,你应该——?”
“在客厅里,”佩妮姨妈应声说,“等着亲切地欢迎他们光临。”
“很好,很好。达力?”
“我等着给他们开门。”达力堆起一副令人恶心的做作笑容,“我替你们拿着衣服好吗,梅森先生和夫人?”
“他们会喜欢他的!”佩妮姨妈欣喜若狂地说。
“好极了,达力。”弗农姨父说。然后他突然转向哈利。“那么你呢?”
“我待在我的卧室里,不发出一点儿声音,假装我不在家。”哈利声调平板地回答。
“不错。”弗农姨父恶狠狠地说。
哈利有点想念阿切尔了。他刚一到家,弗农姨父就把他的咒语书、魔杖、长袍、坩埚和最高级的光轮2000锁进了楼梯下那又小又暗的柜子里。
哈利会不会因为一个暑假没练习而被学院魁地奇球队开除,德思礼一家才不管呢。
哈利的家庭作业一点都没傲,回学校时无法交差,这跟他们有什么关系?
弗姨父甚至把哈利的猫头鹰海德薇也锁在了它的笼子里,不让它给魔法世界的任何人送信。
“我将把他们带到客厅,引见你——佩妮,并给他们倒饮料。八点一刻——”
“我宣布开饭。”佩妮姨妈说。
“达力,你要说——”
“我领您上餐室去好吗,梅森夫人?”达力说,一面把他的胖胳膊伸给那位看不见的女士。
“多标准的小绅士!”佩妮姨妈吸着鼻子说。
“你呢?”弗农姨父凶巴巴地问哈利。
“我待在我的卧室里,不发出一点声音,假装我不在家。”哈利无精打采地说。
“对了。现在,我们应该在餐桌上说一些赞美的话。佩妮,你有什么建议吗?”
一次又一次,哈利差点儿要用魔法打开海德薇的笼子,让它捎封信给阿切尔,哪怕给罗恩和赫敏也行。但这太冒险了。未成年的巫师是不能在校外使用魔法的。哈利没有把这个规定告诉德思礼一家,他知道,这家人只是害怕他把他们全变成金龟子,才没有把他和魔杖、飞天扫帚一起关进楼梯下的暗柜里。
回家后的头两个星期,哈利喜欢假装着嘴里念念有词,然后看达力拼命搬动他那两条胖腿,尽快往屋外跑。
可是罗恩和赫敏迟迟不给他来信,使哈利觉得自己和魔法世界断了联系,连捉弄达力也失去了乐趣——现在罗恩和赫敏连他的生日都忘了。
“你呢,哈利?”弗农姨父再次点到他。
哈利直起身,努力绷住脸。“我待在我的卧室里,不发出一点声音,假装我不在家。”
“这就对了。”弗农姨父用力地说,“梅森夫妇根本不知道你,就让这种情况保持下去。佩妮,晚饭之后你领梅森夫人回客厅喝咖啡,我将把话题引到钻机上。要是走运的话,在十点钟的新闻之前我就可以把签字盖章的协议拿到手。明天这个时候我们就能选购在马乔卡的别墅了。”
哈利并不怎么兴奋。他不认为德思礼一家到了马乔卡就会比在女贞路多喜欢他一点儿。
他现在想的唯一一件事就是,阿切尔说要带他过生日,可是她一直没有收到他的猫头鹰,她会怎么做。
很快他就知道答案,因为门口有人按门铃。
“谁啊。”弗农姨父正沉浸在别墅的梦想中,听到门铃有一些不满。
门铃又响了一声。
“小子!还不快去开门!”弗农姨父吼道。
哈利将门打开,在看到门外站着的人,他大吃一惊:“阿切尔!”
“生日快乐,我亲爱的教子。”那个轻快的、满含笑意的声音在门口响起。哈利不知道,屋子里的人在听到这个声音时,全然失色了。
“不……她不能……今天对我们来说是个特别重要的日子……”弗农姨父喃喃。
“她会把一切搞得一团糟的!他们那群怪物都这样!”佩妮姨妈恐慌地说。
阿切尔已经走了进来,步伐轻快,举止优雅。
德思礼一家很快就发现也许他们是杞人忧天,因为这个女士并没有穿他们那群怪人的那些稀奇古怪的衣服。
她穿着一件复古蓝的连体长裤牛仔衣,无袖,臂膀是那种健康白皙的颜色。一根棕色的皮质腰带将她的腰身勾勒得很细。
亚麻色的头发烫得时髦,头上戴着一顶小平顶帽,看起来高雅纤细,完全是摩登女郎的模样。
她的伞已经让哈利拿着,手上则提着上门拜访的礼物,漂亮的面孔上满是让人不得不卸下心防的笑意。
“我想我贸然到访,应该没有打扰到你们一家吧?”
德思礼一家都没有说话,不是不想说,是他们实在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阿切尔环顾了一圈屋子的内部,真心称赞:“漂亮干净的屋子,德思礼夫人。”
佩妮姨妈终于找到自己的声音,尽管像是刚从坏了的小提琴边捡回来的,听着又尖又难听:“你来做什么?”
“是这样,德思礼夫人。”阿切尔优雅地放下她带来的礼盒,“你知道的。今天是我的教子的生日。在他学期结束之前,我就告诉过他,等到想好生日要怎么过,就让猫头鹰来告诉我。可是很奇怪——”
她的声音陡然变得难过:“我一直到今天都没有收到我的教子的书信,没有办法,我只能到这里来了。”
哈利拼命憋着笑,他确信自己看到德思礼一家的脸青得不能再青了。
他敢打赌,如果他们知道阿切尔会在这么重要的一天到来的话,他们一定会让他送信而不是把海德薇关起来!
“哈利,我好像从来没有看过你的房间。能带我去看看吗?”说完,她又客气地对德思礼一家笑了笑,“你们今天似乎有事要忙,我就不让你们带我参观你们的房子了。”
“等一下——”佩妮姨妈忽然说。
阿切尔困惑:“怎么了?”
哈利倒是知道为什么,他说:“佩妮姨妈,你不用担心。我陪我的教母就好了。”
阿切尔眼里闪过一丝笑意,顺着说:”是啊,有哈利陪我就好了。”
佩妮姨妈几乎快要急跳脚了,可是她又没办法阻止。
一分钟后。
佩妮姨妈绝望地发现她的预感成了真。
“我记得我有支付你们抚养费?”阿切尔冷着脸,“你们就是这样照顾我的教子的?把他的房间,当做一个杂物间?”
哈利在旁边小声说:“阿切尔,你把顺序搞错了,是杂物间变成我的房间。”
“闭嘴——”弗农姨父想要像以前那样大吼,但是在阿切尔冷冷的目光下,声音又缩回了喉咙里。
阿切尔戴上她的手套,一边戴,一边冷冷地说:“我今天带哈利去过生日。你们真该庆幸他是个善良的孩子。如果按照我的脾气,我现在应该将你们的房子变得跟他的房间一样糟糕。可他告诉我,今天对你们来说,是个顶顶重要的日子。”
她下巴高昂,居高临下:“我给你们弥补的机会。”
“明天我将他送回来的时候,我希望看到他的房间最起码是个正常房间的样子。”
她没有放任何狠话,但是所有人都知道,如果不按照她的话去做,会发生什么。
哈利跟着阿切尔,后者路过她带来的礼物,她扯了扯嘴角。
“希望你们会让我觉得,我给你们带上门拜访的礼物,是一个客人应该做到的礼数。”
那么不是一个客人应该做到的礼数是什么?
德思礼一家确信他们听到了威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