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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唯有十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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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当胤祯要对澜汐表明心意之时,店铺门口传来一妇人声音:“听话,走吧!快走吧!”

他们闻声抬头,看到一个妇人正拖拉着想吃糕点的几个孩子离开。但孩子们硬是赖在店门口不肯走,可怜的央求着母亲。妇人衣着褴褛,孩子们也是衣着单薄,脸庞已被冻得通红。

大冬天的,澜汐心酸对看着眼前这一幕。她忙起身出去,对妇人说:“快带孩子们进去坐下吃吧,银钱我来付。”

妇人忙感激万分地谢道:“多谢!多谢小姐了!”孩子们也纷纷谢道:“谢谢姐姐!”

澜汐刚要转身去柜台付钱,就看见胤祯已经在做此事了。除了水晶糕外,他又一起点了其他糕点。

小二迅速把各式糕点端上了桌,看着孩子们馋涎欲滴的可怜样,澜汐和胤祯着实于心不忍。可更令他俩动容的是,孩子们并没有你争我夺,而是哥哥拿起了两块芙蓉糕,分别给了弟弟和妹妹,弟弟和妹妹又把各自的给了妇人,一家子被这击鼓传花的分食逗得欢笑起来。

胤祯走到妇人面前,暗暗递给她一个金元宝,叮嘱道:“这个你拿去,足够给孩子们买些吃穿用度。等会子你就去兑换成小额银票和散碎银子,收着才安全些。”

妇人惊呆的看着手里的金元宝,忙起身跪谢,胤祯连忙拉她起身。妇人眼含热泪感激的感恩道:“谢谢公子!谢谢公子!”,又忙叫正在吃糕点的孩子们感谢胤祯。

此一插曲后,澜汐和胤祯皆心情复杂的离开了天桥,坐在马车上,也是默默无言。

澜汐打破了安静,开口道:“十四爷,我想着这冬季天寒地冻的,若是可以去贫民窟一带施粥施炭,尤其是老弱妇孺,那岂不很好?也算,我们力所能及,做了一些实事,尽了一点心力?”

胤祯被她的慈悲心肠再度打动,柔声道:“好,我会吩咐常顺去安排的。我不方便亲力亲为,那些地方龙蛇混杂,你更不能去。有这份心就行了,其余的交给下人去做,好吗?”

“好,我听你的。”澜汐乖巧地应道。

她见他依旧神色落寞,遂试探着问:“你心情不好,在想什么?”

胤祯长叹一口气,目光凝重,沉声道:“我是在想,如何才能让大清愈发富庶稳定,而不是一味的施舍,我们毕竟施舍不了全天下贫苦人。如今皇阿玛开创大清盛世,虽已无饿殍遍野,亦无法避免贪污腐败。可将来的事谁知道呢?若是富人越富,穷人越穷,倘或再加上战乱动荡,大清江山何以稳固长久?终怕有一日,国将不国。身为皇子,我自当尽我所能,报效国家,居安思危,未雨绸缪,献计献策。”

听完胤祯铿锵有力的话语,澜汐心里满是震动。她怔怔地看着他明亮坚毅的双眸,感佩地欣赏着眼前这位心怀天下的优秀男子。可她分明从他的双眸里还看到了忧伤痛心,便柔声关切着问:“你还有心事,对不对?”

胤祯勉强淡笑道:“你如今已能将我看穿了。”

他遂长叹一气,黯然神伤道:“澜汐,你知道吗,我很羡慕刚才那一家人的深厚亲情。他们虽然贫穷,可一家子相亲相爱。获得快乐也很容易,几块糕点就很满足。更难得是,明明饥肠辘辘,可彼此却谦让惦记。他们的亲情,实实在在,豪无半分虚假。皇室贵胄享受着荣华富贵,可皇子要为了争权夺利而手足相残;公主要为了边疆稳定而远嫁和亲。更甚者,为了更多更大的利益权利,你争我夺,虚情假意,筹谋算计。最可悲的是,我虽有亲兄,表面上兄友弟恭,可实则兄弟离心。他这辈子,估计都不会真心实意递一块‘糕点’给我,而我……亦然。甚至我的‘糕点’,他还会虎视眈眈,伺机而夺。或许我与他这辈子注定了,只有虚假,无有真情;只有争夺,无有谦让。”

这是澜汐自认识胤祯以来,第一次看到他的沉痛脆弱,第一次听到他的无可奈何。方才说话间,她心痛地看到他眼里闪烁着晶莹的泪光。可此时话音才落,他便闭紧了眼睛,蹙紧了眉头,硬生生将那些软泪强制止退。而她,只能眼睁睁看着他止退泪光。她本想握住他的手,可五分羞怯五分犹豫,遂又止住了。

这也是澜汐第一次听到胤祯提起他那一母同胞的亲兄,她至今还未曾谋面的四阿哥,将来的雍正皇帝。他深深的感受到,他对他那的亲兄,有伤痛、埋怨、敌对,却也有渴望,渴望着最渺茫最奢侈的真情。

想至此处,她默默低下了头。这对冤亲债主的兄弟,如今已是兄弟离心,将来更是兄弟相残。想到他们兄弟二人将来那扑朔迷离的夺位结局,想到才华横溢的他将来会壮志未酬,想到心怀天下的他将来会圈禁幽闭,澜汐的心里阵阵酸痛。这酸痛硬生生地刺痛着她的心,轻而易举地将她心里的伤痛化作热泪,夺眶而出。

“澜汐,怎么哭了?怪我不好,不应在你面前提起那些烦忧之事。我没事的,你放心。”胤祯望着她滴滴垂落的泪水,心里一紧,柔声关切着她。这不是她第一次在他面前流泪了,他们初见时,她就在伤心流泪。

倾刻的迟疑后,胤祯不愿再受制于男女大防,抬手轻柔地替她拭去了泪水。她脸颊的柔嫩细腻,她眼泪的温热湿润,全部渗入他的手指,沁入他的内心。这猝不及防的第一次肌肤碰触,打断了澜汐的思绪。她惊得脸色泛红,抬头怔怔的看着胤祯。一时之间,四目相对,明亮的眼波流转着真挚的情意,丝丝缕缕,心潮翻涌。

澜汐凝望着胤祯眼里的担忧和关切,轻声安慰他道:“我也没事的,你放心。” 她话音才落,便眼眸低垂,眼睫扑闪,努力把眼眶里的湿润竭力止退了回去。

胤祯望着她含泪的双眸,见她这样隐忍心里的悲伤,心疼地柔声道:“怎这般言不由衷,你明明有事,我如何放心?你的心事,不能告知于我吗?”

澜汐沉默了片刻,见胤祯眼里诚挚的关切,她忍着心中悲伤,微笑道:“你心系家国天下和黎民百姓,我很是感动钦佩。你这般优秀,我希望你今后一切都好,实现雄心壮志。”

她希望他将来不会被圈禁,她希望他一直都顺遂,她希望他一直都如意。因为,他是她未说出口的心中所爱。

听完她的话,胤祯百感交集。他心下明了澜汐说的是实话,但不是全部的实话。于是,他心里越发难受憋闷,忍不住急声质问道:“愁容满面,心事满怀。你当真要与我如此隔心吗?难道我不是那个解你心忧的人吗?!”

澜汐怔怔的凝望着胤祯,他的一句句问话,都一锤锤敲击着她的心。她感动于他真心实意的关爱,她也想把所有真相告知与他,可是她不能。她有她的开不了口,她有她的无可奈何。

千言万语,她只有柔声坦白道:“何以解忧,唯有十四。”

她已道出这八字心声,他还能如何,只有心领神会地对她暖暖笑了笑,停止了刨根究底的追问。在他看来,她心里有他,可她的心门还没有向他完全打开,故而才不想将心事说出口。可事实是,她的心门已然完全为胤祯打开。正因如此,她才会闭口不言,才会心酸心痛。

他与他,一朝相识,一见钟情。可不同的是,胤祯一直在进,澜汐一直在止。

因为澜汐害怕一旦放纵了自己的心,便会一发不可收拾。她还下不了决心,与他患难与共。可是她心里明白,她只是还需要时间罢了。她甚至想过,她是一个知道历史发展的人,那么她是否可以插手历史,改变结局。可她却无来由的害怕这样做,她不知道结局会如何,是会更好还是更坏,还是根本不会改变。

马车内又是好一会子的安静沉默。

忽然,胤祯抬手轻轻的刮了澜汐的脸颊,剑眉一挑,玩笑道:“这位俊俏公子,快给十四爷笑一个。” 话音才落,他自己就先笑了起来,也没想到自己会有这无意识的亲密之举和调笑之语。

他突如其来的戏弄和他自嘲的情态,逗得澜汐绽开了明媚的笑容。于是,她顺应着他的意思,玩笑道:“原来十四爷有龙阳之好、短袖之癖啊!”

听得此言,胤祯不由得嗔笑道:“好啊,你竟敢这样大胆包天的污蔑我!我非得好好整治你一番不可!”

说着,他便抬起双手便去捏扯她的脸颊。这一次,实实在在的,他碰触到她脸颊的柔嫩细腻。若说方才的亲密是无意识,那么此时自然是有意识。

“痛了痛了!”他手劲虽没用力,可她已经再求饶喊痛。

“认不认错?”他笑着威胁道。

“我错了!我错了!”她立刻娇声服软。

胤祯这才放过澜汐,嘴角噙着得逞后的得意劲,笑道:“你今后若是再敢胡说八道,我可不会如此轻易饶你!”

被胤祯这一闹,澜汐之前的愁绪早已消散殆尽。被他碰触过的脸颊上,晕开了深深的绯红。

胤祯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他凑近看了看澜汐的脸,笑盯着她问:“你的脸为何如此红?”

澜汐这才意识到自己脸颊发烫,情急地按捺着娇羞,娇嗔地怪罪道:“还不是你捏的!”

看穿一切的胤祯故作无辜道:“又诬蔑我,我方才可根本没用力。”他顿了顿,又眼含深意的笑道:“不过,也算是我造成的吧!”他知道,她的娇羞红晕,全是因为他。

澜汐见胤祯眼里满是情愫流淌而出,笑盯了他一眼,掀开帘子,望着窗外。她求告着迎面吹来的风,可以给个面子,快点吹散她脸颊的红晕。他则笑而不语,一脸宠溺欢喜的瞧着她的娇美可人。

车窗外的风还没来得急吹散澜汐脸颊的红晕,马车便到了琉璃厂。随胤祯下车后,她不禁感叹,她是着实认不出这里就是她在现代每次到北京必逛之地。由此可见,现代那闻名中外的琉璃厂早已不复眼前这清朝古味了。

和天桥的烟火之气全然不同,目之所及,全是书摊,字画、书籍、古董,古香古色,人文荟萃。光顾琉璃厂的,大都是达官贵人、文人墨客、书生学子,或买卖收藏,或观光鉴赏。若说天桥是市井喧嚣之地,那么琉璃厂就是京都雅游之所;若说天桥是老北京美食街,那么琉璃厂就是老北京文化街。

四处走走看看,每家店铺门口都有门联,内容多是自古文人雅士所推崇的劝善、修身、处世:“天地无私为善自然获福,圣贤省教修身可以齐天”,“有关国家书常读,无益身心事莫为”,“得好友来如对月,有奇书读胜看花”,“万事莫如为善乐,百花争比读书香”,“养心莫善寡欲,至乐无如读书”……

澜汐在旧书摊前淘书淘得入神,等抬头时,见胤祯负手立于一旁又笑而不语,她侧头问:“你笑什么呢?”

胤祯笑语道:“之前还是个馋嘴的吃货,吃着点心大快朵颐;现在又变成儒雅的才子,捧着书本不亦乐乎。”

澜汐环顾四周,说道:“贵公子店内品珍藏,寒书生摊前选故书。你瞧,古董字画铺里都是权势豪绅在光顾,而贫寒书生只能在旧书摊前选些物美价廉的书册。”

胤祯笑问:“那为何完颜公子也这样沉迷旧书?”

澜汐目视前方道:“因为本公子认为,价值在乎于心,不在于钱。古董珍藏固然极好,但古籍善本亦有其惊喜所在。”

话音才落,她的脑子里就突然想起那本随她来到清朝的时光之书,想起几个月前她还是唐语诺,还在爱丁堡,还在李叔的旧书店里得了那本小本子。她记得当时拾起本子时,她随口说了句‘直觉告诉我,我和这本子缘分匪浅’。真是一语成谶,她在故宫看展时,当她将太和殿画于那本本子时,便一不小心跌落了台阶。等苏醒过来,早已古今更迭……故而,她才将那本本子取名《时光之书》。她至今都无法断定,是坠落台阶,还是时光之书,将她带回到了清朝。但他似乎已排除了做梦的说法,因为一切太真实太具象,根本不会是梦境,她从未做过如此这般的梦境。

“澜汐?怎么了?”胤祯的询问声将澜汐的思绪带离了遥远的现代。

恍惚间,她怔怔的凝望着眼前的他,这位原本与她绝不会有任何交集的十四皇子。

她回了回神,好声说道:“我只是刚才似乎想起了跌落太和殿之前的事情,但又很模糊……好了,完颜公子现在要去品珍藏了。”说罢,放下手里的古书,就自顾自往前走去,胤祯知道她又在逃避他的刨根究底,只好作罢,忙跟上她。

二人并肩而行,走走逛逛。忽然,澜汐被一家门面醒目的店铺吸引了眼球,止住了脚步。放眼望去,只见此店门头上悬挂着一块墨地金字大匾,上面写有“松竹斋”三字。她看到这店名,只觉恍惚。虽然时代变迁,但她知道,这是她在三百年后常来的文房店铺。

见她若有所思的定定地看着此店,胤祯只以为她是记忆模糊了,便道:“这家便是全京师最出名的南纸店,承办宫里和六部官府的官卷官折。你须知,即便是微不起眼的奏折纸张,也干系到官员前途。纸面必须制作精良,洁白无疵,稍有疏忽,轻则罚俸,重则降级,故而官贵大臣常到此处购买文房雅物。你阿玛和你哥都是这的常客,你以前肯定也来过。不过看你这样子,应该又是忘记了。”

这时,从店里迈步而出一个中年胖子,大腹便便,又是绫罗绸缎,又是貂裘毛皮,一副官老爷的架子。待看到胤祯后,立即满脸堆笑,忙挪动着肥圆的身体,欲上前恭敬的打千行礼。可他太胖且穿太多的缘故,故而动作困难迟缓。

胖官才说了句“臣请十四爷安”,胤祯就忙抬手免了,道:“李大人快起吧,此处人流杂乱,不必行礼。你且忙你的去,不必陪着。” 胖官又堆笑应承着告退。

澜汐回头看了一眼那位又大摇大摆闲逛的胖官,哑然失笑道:“他好胖啊!胖得脖颈都快没了……整个人都是圆的!”

胤祯被她逗得忍不住欢笑起来,玩笑道:“他应该是满朝文武里,最胖的一位了。他没你好福气,你是能吃且瘦,他是能吃且胖!”

她听罢,随胤祯一同笑出声来,道:“我估计在这里,不少人会认出你来。”

胤祯遂淡然一笑,道:“无妨,我平日也常来逛逛。不过如今看来,还是在天桥舒坦些,自由自在。” 说着,便与澜汐相视一笑,一同走进了店内。

“老朽请十四爷安。” 闻言,澜汐循声回头,见一位留有胡须的老者雅士,正要向胤祯躬身行礼。

胤祯忙伸手拉住了他,笑道:“张老板年长,快免了吧!”

张老板谢过胤祯后,笑问:“不知十四爷今日有何所需?”

“我们随意看看,你不必陪着了。” 胤祯说完,张老板便作揖告退。

澜汐从头到尾顺着浏览了一圈,店铺里的顾客显然都来自官贵之家,而所受商品也是应有尽有。除了宣纸、笺纸、折子、册页、毛笔、墨锭、砚台、印泥、镇纸、笔筒、笔架、笔洗等文房用具,更有历代名家的字画收藏,譬如宋代的米芾、苏轼、黄庭坚、蔡襄,元代的赵孟頫、黄公望、王蒙、倪瓒、吴镇,明代的文徵明、徐渭、陈道复、董其昌、陈洪绶;清初的石涛、朱耷、王铎。

略浏览了一番后,胤祯问澜汐看中何物,她只连连摇头,并无意让他破费。

“十四弟!” 他二人刚提步跨出门槛离开店铺,就闻得街对面传来男子的呼唤。

胤祯循声望去,脸上带着儒雅却适度的微笑,面对着迎面而来的人,道了声“十三哥”,与他互行了撞肩礼。

澜汐猝不及防的心中一惊,怔怔的看着眼前人,原来他便是十三阿哥胤祥。他在康熙时期虽只是个默默无名的阿哥,但在雍正时期却是大名鼎鼎的怡亲王。她心里暗暗直叹:能和铁腕雍正做千古君臣兄弟,这位十三爷绝对世外高人。

十三爷与胤祯年龄相仿,个子高挑,身材清瘦,英俊的瘦长脸上,面色温和沉静,却又流露着淡淡的忧郁。五官身形虽不似胤祯那般阳刚挺拔,但文质彬彬中亦自有一番独特气度。身着黛蓝色暗银如意纹织锦缎长袍,外罩垩灰色绣银如意纹斜襟织锦缎面貂鼠皮马甲,颈戴紫貂毛皮围领。

见胤祯身旁这位身材瘦小的白衣公子定定地看着他,十三爷淡淡笑问:“这位公子是?”

还未等澜汐开口,胤祯抢先回道:“我好友。”

于是,澜汐便明白了胤祯并不想告知十三爷她是女子。既如此,她灵机一动,随即欲行男子的打千礼。但才倾身,十三爷就上前扶住了她,道了一句:“快免了。”

虽是短暂的近身触碰,可十三爷不由得眼前一亮。他探究的看着眼前人,他从未见过这般俊俏的男子。准确来说,是十足的柔美:秀眉明眸,白净纤瘦,温文尔雅又清冷高雅,气质超群脱俗,绝非寻常男子。更准确来说,怎么看怎么不像男子。

“十三哥今日看中了什么好玩意儿?”胤祯的问话,打断了十三爷对澜汐的探究。

十三爷方才明亮的眼眸黯淡下来,神色忧郁凝重道:“八妹出嫁之期将至,我来给她买些她素日喜欢的字画。以后远嫁到蒙古,不知何时才能回京省亲。”

胤祯心知肚明,并无多言,只是默默的拍了拍十三爷的肩膀。

片刻的沉静后,十三爷淡淡道:“你们逛吧,我先告辞了。”他冲胤祯点了点头,又留意了澜汐一眼,转身而去。

澜汐回首凝望着十三爷的背影,宽厚的肩膀却莫名显得单薄。他如今要面对八公主的远嫁,今后还要面对十公主的远嫁。明面上贵为尊荣的皇子,可他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兄妹分离,无能为力。

见澜汐瞧得出神,胤祯皱起了眉头,不满道:“看什么呢,在我面前,竟然如此目不转睛地盯着别的男子看。”

“你这人,真是计较……”她嘴上埋怨着胤祯,双腿却乖乖跟随着他拐了弯,往前门外大栅栏走去。

澜汐忽然看到一个胡同,里面似乎安安静静的没有一人,和主街上的熙熙攘攘形成鲜明对比。她好奇的往里张望了几眼,挂着一串串醒目的红灯笼,倒并未见什么奇特。

胤祯见她正提步往里走,便急道:“快出来!” 说着,他便从后面一把揽过她的肩膀,迅速的将她拉了出来。

澜汐被他莫名巧妙的举动弄得的一头雾水,急问:“怎么了?”

胤祯肃容蹙眉,说道:“里面是暗地里的花街柳巷,还不快避开!皇阿玛明令禁止所有皇室宗亲和文武官员狎妓,不许出入青楼,更不许和青楼女子有关联。且颁布的律例上明文规定,若伙众开窑诱取妇人,为首者斩决,为从者发配宁古塔给披甲人为奴。可虽如此这般的三令五申禁娼,民间还是屡禁不止。正如告子所言,‘食色,性也’!”

澜汐这才反应过来,大栅栏这一带的胡同正是清末明初有名的八大胡同。她叹道:“其实青楼女子很多身世飘零凄惨,家道中落。如果有得选,谁会自甘堕落风尘?”

听罢,胤祯无奈地摇摇头,又耐心的好声说道:“又口无遮拦起来。你悲天悯人、心地善良是好,可毕竟你一个大家闺秀,怎能开口闭口一点都不忌讳。”

澜汐侧头看着他一本正经的样子,玩笑着问:“食色,性也……那如果皇上没有明令禁止,你是不是也要释放人之本性?”

“胡说什么呢!无论皇阿玛有没有下旨,我都绝不会和青楼女子有丝毫瓜葛。” 胤祯立即微嗔道。

她满意地笑看着他那洁身自好、严于律己的正人君子之风,笑问:“那你的本性是什么?”

胤祯正经直言道:“就是孟子对告子所言,‘仁义礼智,非由外铄我也,我固有之也’。我们相识已三月有余,难道你不认为我是这样的人吗?”

眼明心亮的澜汐随即停下脚步,含情脉脉地笑看着胤祯。思索一番后,她真挚的夸赞道:“十四爷英姿勃发,俊逸挺拔;重情重义,至诚至信;文武双全,德才兼备;材高知深,气正节峻;正人君子,温厚高士;天下独绝,世无其二。” 话语间,她对他的爱慕之情,溢于言表。

猝不及防的,胤祯听到她对自己直言夸赞,内心欣喜不已。他满眼柔情蜜意的凝视着身旁的澜汐,笑问:“我在你心中,果真这般好?”

她肯定的用力一点头,满眼喜爱的仰头笑看着胤祯,甜笑道:“嗯!而且你正派、正直、正义、正经、正统。总之,就是一个‘正’字。”话至此处,她犹豫了一下,小声柔笑道:“不过……就是脾气有一点点大。”说这,抬手比了一个一点点的姿势。

胤祯见她的可人样,情不自禁的俯身低头凑近了她,亲昵地笑道:“我脾气大,你脾气好。我们二人岂不是极为般配?”

他凝视着她,情真意切地期盼着她的回应。她亦没再羞涩,定定仰头凝望着他。一时之间,四目相对,情意流转,心意相通。

也不知哪来的冲动,澜汐不愿再压抑自己的感情,情真意切又柔声软语的坦白道:“我心所爱,唯有十四。”

话音才落,她便脸泛红霞,羞于自己的直白袒露,可心中却是难得的安稳温暖。无论如何,终于,她对他道出了一直以来的心声,表明了一直以来的心意。

毫无预料地闻得她这八字,胤祯的双眸倏地发亮,涌动着柔情蜜意,一眨不眨地凝视着眼前的心上人。脸上心间,皆是春暖花开。他终于真真切切的听到了,她对他的芳心爱意。若说之前的夸赞,让他欣喜不已;那么此刻的表白,则让他惊喜不已。他很是懊恼此刻身在街市,否则,无论如何,他都会抛开任何礼教束缚,将她紧紧拥入怀中。

他笑眼含情而眉头微颦地忽然开口道:“你真是难煞我也!”

澜汐一听,一脸茫然,不明所以。

见她一脸茫然而不明所以,胤祯遂贴近她耳畔,亲昵地柔声言明道:“你如此这般表明芳心,让我心中纵有万千爱意,都无以言表,唯独只想拥你入怀。可偏偏又是在这街市上,我能如何?”

听他此言,澜汐哑然失笑,两颊绽放的红韵极美。柔情在侧,软语入耳,撩拨着缕缕情丝。

看着她如此娇美的笑颜,胤祯再是自控,再是遵守礼教,也情不自禁的拉起了她的手腕。没有直接牵起她的手,已是够理智克制了。只是情不自禁下,他忽略了她此时是女扮男装。即便只是拉住手腕的举动,也立即惹得街上行人纷纷侧目,投来异样、诧异、惊愕的目光。

走了几步,胤祯才忽然意识到不妥之处,连忙松手放开了她。他一边负手而行,一边甚是尴尬懊恼的蹙眉无奈道:“你以后和我出来,还是穿女装吧!”

听罢,澜汐终于嗤笑出声,定定的看着他难得一见的尴尬模样。其实她早已反应过来不妥之处,只是一直忍住笑意,等着看胤祯何时才意识到罢了。

她跑到他前面,仰头看着他,莞尔一笑,问道:“你多高?”

胤祯止住脚步,负手而立,俯视着眼前娇小的澜汐,自信道:“六尺。”

澜汐脑子里迅速算了算,按照清朝的测量单位,一尺是三十一厘米,那么六尺就是一米八六。她贴近他,将她的身高对着比了比,也就只能达到他胸膛,连肩膀都还差一截。

于是,她心下了然地玩笑道:“你高出我那么多,又这样雄姿英发。幸亏刚才你拉住我手腕时,没人认识你。否则,整个皇城乃至整个京城的流言蜚语,都该议论十四爷的龙阳之好了。” 话毕,便自顾自欢笑起来。

胤祯微微气瞪她一眼,微嗔道:“还笑!我今后必得好好管教你,让你再敢这般肆无忌惮的胡说八道。”

澜汐只不以为意地笑盯他一眼,遂乖乖跟随他往前方的马车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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澜汐翻开时光之书第五页,

作画:

热闹的琉璃厂,她笑眼含羞,他笑眼含情,她对他表明心意。

作书:

我心所爱,唯有十四。—— 澜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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